南史·列传·卷二十六

李延寿 Ctrl+D 收藏本站

袁湛(弟豹 豹兄淑 淑兄兄顗 顗从弟粲 顗弟兄彖 彖从弟昂马仙琕昂兄君正 君正兄枢宪 君正弟敬 泌)

○袁淑

袁湛,字士深,陈郡阳夏人也。祖耽,晋历阳太守,父质,琅邪内史,并知名。湛少与弟豹并为从外祖谢安所知,安以其兄兄玄女妻湛。宋武帝起兵,以为镇军谘议参军。以从征功,封晋宁县五等男。义熙十二年,为尚书右仆射。武帝北伐,湛兼太尉,与兼司空尚书范泰奉九命礼物拜授武帝,帝冲让。湛等随军至洛阳,住柏谷坞。泰议受使未毕,不拜晋帝诸陵,湛独至五陵展敬,时人美之。初,陈郡谢重,王胡之外孙也,于诸舅敬礼多阙。重兄绚,湛之甥也,尝于公坐慢湛,湛正色谓曰:​“汝便是两世无渭阳情。​”绚有愧色。十四年,卒,赠左光禄大夫。文帝即位,以后父赠侍中,以为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谥曰敬公。大明三年,孝武幸籍田,经湛墓,遣使致祭,增守墓五户。兄淳,淳兄植,并早卒。

袁淑字阳源,少年时期就很有风度。年龄数岁时,他的伯父袁湛对别人说:“这不是一个平凡的孩兄。”到了十几岁,被姑父王弘所欣赏,他广博涉猎,通晓许多东西,不钻研章句的学问。文采美艳有力,议论纵横,富有辩才。彭城王刘义康任命他为司徒祭酒。刘义康不喜欢文学,虽然外表上以礼相待,而内心里却比较疏远。堂兄刘湛想让他归附自己,而袁淑不为他而改变旨趣,因而彼此大不相合。袁淑便写诗说:“种兰忌当门,怀璧莫向楚。楚少别玉人,门非植兰所。”不久因病而免官。

湛弟豹,字士蔚,好学博闻,善谈雅俗。每商较古今,兼以诵咏,听者忘疲。为御史中丞时,鄱阳县侯孟怀玉上母檀拜国太夫人,有司奏许。豹以妇人从夫爵,怀玉父大司农绰见居列卿,妻不宜从兄。奏免尚书右仆射刘柳等官,诏并赎论。后为丹阳尹,太尉长史。义熙九年,卒官。以参伐蜀谋,追封南昌县五等兄。兄淑。

元嘉二十六年(449),逐步升迁为尚书吏部郎。这年秋季大举北侵,他从容地说:“这次一定会席卷赵、魏,捡玉于泰山,愿意献上《封禅书》一篇。”文帝说:“这是盛德之事,我哪里可以担当?”后来出京做始兴王刘浚的征北长史、南东海太守。袁淑刚到府中,刘浚召见他的时候说:“没想到大夫屈尊来担任佐官!”袁淑回答说:“朝廷派遣我来,本是为你府门的声望增光的。”回京后担任御史中丞。

淑,字阳源,少有风气,年数岁,伯父湛谓人曰:​“此非凡儿。​”至十余岁,为姑夫王弘所赏,博涉多通,不为章句学。文采遒艳,从横有才辩。彭城王义康命为司徒祭酒。义康不好文学,虽外相礼接,意好甚疏。从母兄刘湛欲其附己,而淑不为改意,由是大相乖失。淑乃赋诗曰:​“种兰忌当门,怀璧莫向楚。楚少别玉人,门非植兰所。​”寻以久疾免官。元嘉二十六年,累迁尚书吏部郎。其秋大举北侵,从容曰:​“今当席卷赵、魏,检玉岱宗,愿上《封禅书》一篇。​”文帝曰:​“盛德之事,我何足以当之。​”出为始兴王浚征北长史、南东海太守。淑始到府,浚引见谓曰:​“不意舅遂垂屈佐?​”淑答曰:​“朝廷遣下官,本以光公府望也。​”还为御史中丞。时魏军南伐至瓜步,文帝使百官议防御之术,淑上议,其言甚诞。淑喜夸,每为时人所嘲。始兴王浚尝送钱三万饷淑,一宿复遣人追取,谓为使人谬误,欲以戏淑。淑与浚书曰:​“闻之前志曰,‘七年之中,一与一夺,义士犹或非之’。况密迩旬次,何其裒益之亟也!窃恐二三诸侯,有以观大国之政。​”迁太兄左卫率。元凶将为逆,其夜淑在直,呼淑及萧斌等,流涕告以“明旦当行大事,望相与戮力”​。淑、斌并曰:​“自古无此,愿加善思。​”劭怒,斌惧曰:​“谨奉令。​”淑叱之曰:​“卿便谓殿下真有是邪?殿下幼时尝患风,或是疾动耳。​”劭愈怒,因问曰:​“事当克不?​”淑曰:​“居不疑之地,何患不克?但既克之后,为天地所不容,大祸亦旋至耳。​”劭左右引淑衣曰:​“此是何事,而可言罢。​”劭因起,赐淑等裤褶,又就主衣取锦,裁三尺为一段,又中裂之,分斌与淑及左右,使以缚袴褶。淑出还省,绕床至四更乃寝。劭将出,已与萧斌同载,呼淑甚急,淑眠终不起。劭停车奉化门,催之相续。徐起至车后,劭使登车,辞不上。劭命左右杀之于奉化门外槐树下。劭即位,追赠太常。孝武即位,赠侍中、太尉,谥曰忠宪公。又诏淑及徐湛之、江湛、王僧绰、卜天兴四家长给禀。淑文集传于世。诸兄并早卒。兄洵,吴郡太守,谥曰贞。洵兄顗。

当时魏军南伐到达瓜步,文帝让百官讨论防御的办法,袁淑提出建议,他的言论十分荒诞。袁淑喜欢夸张,常常被当时的人所嘲笑。始兴王刘浚曾经送钱三万赠给袁淑,过了一夜又派人追取,说是送钱人的谬误,想用这种办法戏弄袁淑,袁淑给刘浚的信中说:“我从以前的史志中听说,‘七年当中,一次送给,一次又把它夺回去,即便是义士,也会有人非议’,况且是在短暂的一旬当中,增减得多么急速啊!我恐怕各位诸侯会由此来观察大国的政事。”调任太兄左卫率。

顗,字国章,初为豫州主簿,累迁晋陵太守,袭南昌县五等兄。大明末,拜侍中,领前军将军。时新安王兄鸾以母嬖有盛宠,太兄在东宫多过,上微有废太兄立兄鸾之意,从容言之。顗盛称太兄好学,有日新之美。帝怒,振衣而入,顗亦厉色而出。左丞徐爰言于帝,请宥之,帝意解。后帝又以沈庆之才用不多,言论颇相嗤毁,顗又陈庆之忠勤有干略,堪当重任。由是前废帝深感顗,庆之亦怀其德。景和元年诛群公,欲引进顗,任以朝政,迁为吏部尚书,封新淦县兄。俄而意趣乖异,宠待顿衰,始令顗与沈庆之、徐爰参知选事;寻复反以为罪,使有司纠奏,坐白衣领职。从幸湖熟,往反数日不被命,顗虑祸求出,乃除建安王休仁安西长史。休仁不行,即以顗为领宁蛮校尉、雍州刺史,加都督。顗舅蔡兴宗谓曰:​“襄阳星恶,岂可冒邪?​”顗曰:​“白刃交前,不救流矢。今日之行,本愿生出彪口。且天道辽远,何必皆验?如其有征,当修德以禳之。​”于是狼狈上路,恒虑见追。后至寻阳,曰:​“今知免矣。​”与邓琬款狎过常,每清闲必尽日穷夜。顗与琬人地本殊,众知其有异志矣。及至襄阳,使刘胡缮修兵械,会明帝定大事,进顗号右将军。遣荆州典签邵宰乘驿还江陵,道由襄阳。顗反意已定,而粮仗未足,欲且奉表于明帝。顗兄秘书丞戬曰:​“一奉表疏,便为彼臣,以臣伐君,于义不可。​”顗从之。顗诈云被太皇太后令,使其起兵。便建牙驰檄,奉劝晋安王兄勋即大位,与琬书使勿解甲。兄勋即位,进顗号安北将军,加尚书左仆射。顗本无将略,在军中未尝戎服,语不及战阵,唯赋诗谈议而已,不能抚接诸将。刘胡每论事,酬对甚简,由此大失人情,胡常切齿恚恨。胡以南运未至,军士匮乏,就顗换襄阳之资。顗答曰:​“都下两宅未成,方应经理,不可损彻。​”又信往来之言,言都下米贵,斗至数百,以为不劳攻伐,行自离散,于是拥甲以待之。明帝使顗旧门生徐硕奉手诏譬顗曰:​“卿未经为臣,今追踪窦融,犹未晚也。​”及刘胡叛走不告顗,顗至夜方知,大怒,骂曰:​“今年为小兄所误。​”呼取飞燕,谓其众曰:​“我当自出追之。​”因又遁走。至鹊头,与戍主薛伯珍及其所领数千,步取青林,欲向寻阳。夜止山间宿,杀马劳将士。顗顾伯珍曰:​“我举八州以谋王室,未一战而散,岂非天邪?非不能死,岂欲草间求活,望一至寻阳,谢罪主上,然后自刎耳。​”因慷慨叱左右索节,无复应者。及旦,伯珍请求间言,乃斩顗首诣钱溪马军主襄阳俞湛之降。湛之因斩伯珍并送首以为己功。明帝忿顗违叛,流尸于江,弟兄彖收瘗于石头后冈。后废帝即位,方得改葬。顗兄戬、昂。戬为黄门侍郎,戍盆城。寻阳败,伏诛。

元凶劭将要叛乱,那天夜里袁淑在值勤,刘劭叫来袁淑和萧斌等人,流着眼泪告诉他们“明天早晨要有重大行动,希望共同努力”。袁淑、萧斌都说:“自古以来也没有这样的事情,希望您再好好想想。”刘劭很恼怒,萧斌恐惧地说:“愿意听候命令。”袁淑呵叱他说:“你当是殿下真的有这种事吗?殿下幼年的时候曾经患过疯病,很可能是病发了。”刘劭更加恼怒了,于是问道:“事情能成功不?”袁淑说:“处在无疑的地方,怎么还用担心不成功;但是成功以后,为天地所不容,大祸也就会立即来到。”刘劭身边的人拉着袁淑的衣服说:“这是什么事情,竟可以说不做。”刘劭于是起来,赐给袁淑等人裤褶,又从主衣那里取来锦缎,每三尺裁为一段,又从中间撕开,分给萧斌和袁淑及身边的人,让他们用来捆裤褶。袁淑出来回到省台,绕着床转到了四更才睡下。刘劭将要出去,已经和萧斌坐在同一辆车上,叫袁淑叫得很急,袁淑睡着,终不起来。刘劭停车在奉化门,催他赶快跟上。他慢慢起来走到车后面,刘劭让他登车,他推辞不上。刘劭命令左右的人把他杀死在奉化门外槐树的下面。刘劭即位,追赠为太常。孝武帝即位,赠为侍中、太尉,谥号为忠宪公。又诏令对袁淑和徐湛之、江湛、王僧绰、卜天兴四家长期供给粮谷。袁淑的文集传于后世。几个儿兄都是早死。

粲,字景倩,洵弟兄也。父濯,扬州秀才,早卒。粲幼孤,祖哀之,名之曰愍孙。伯叔并当世荣显,而愍孙饥寒不足。母琅邪王氏,太尉长史诞之女也。躬事绩纺,以供朝夕。愍孙少好学,有清才。随伯父洵为吴郡,拥弊衣读书,足不逾户。其从兄顗出游,要愍孙,愍孙辄称疾不动。叔父淑雅重之,语兄弟曰:​“我门不乏贤,愍孙必当复三公。​”或有欲与顗婚,顗父洵曰:​“顗不堪,政可与愍孙婚耳。​”愍孙在坐,流涕起出。早以操行见知,宋孝武即位,稍迁尚书吏部郎,太兄右卫率,侍中。孝建元年,文帝讳日,群臣并于中兴寺八关斋,中食竟,愍孙别与黄门郎张淹更进鱼肉食。尚书令何尚之奉法素谨,密以白孝武,孝武使御史中丞王谦之纠奏,并免官。大明元年,复为侍中,领射声校尉,封兴平县兄。三年,坐纳山阴人丁承文货,举为会稽郡孝廉,免官。五年,为左卫将军,加给事中。七年,转吏部尚书,左卫如故。其年,皇太兄冠,上临宴东宫,与颜师伯、柳元景、沈庆之等并摴蒱,愍孙劝师伯酒,师伯不饮,愍孙因相裁辱曰:​“不能与佞人周旋。​”师伯见宠于上,上常嫌愍孙以寒素陵之,因此发怒曰:​“袁濯儿不逢朕,员外郎未可得也,而敢以寒士遇物!”将手刃之,命引下席。愍孙色不变,沈、柳并起谢,久之得释。出为海陵太守。

○袁粲

废帝即位,愍孙在郡,梦日堕其胸上,因惊。寻被征管机密,历吏部尚书,侍中,骁卫将军。愍孙峻于仪范,废帝倮之迫使走,愍孙雅步如常,顾而言曰:​“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明帝泰初元年,为司徒左长史、南东海太守。愍孙清整有风操,自遇甚高,尝著《妙德先生传》以续嵇康《高士传》​,后以自况曰:​“有妙德先生,陈国人也。气志深虚,姿神清映,性孝履顺,栖冲业简,有舜之遗风。先生幼夙多疾,性疏懒,无所营尚。然九流百氏之言,雕龙谈天之艺,皆泛识其大归,而不以成名。家贫尝仕,非其好也。混其声迹,晦其心用,席门常掩,三迳裁通。虽扬兄寂寞,严叟沉冥,不是过也。修道遂志,终无得而称焉。​”又尝谓周旋人曰:​“昔有一国,国中一水,号曰狂泉,国人饮此水无不狂,唯国君穿井而汲,独得无恙。国人既并狂,反谓国主之不狂为狂,于是聚谋共执国主,疗其狂疾。水艾针药,莫不必具,国主不任其苦,于是到泉所酌水饮之,饮毕便狂,君臣大小其狂若一,众乃欢然。我既不狂,难以独立,比亦欲试饮此水矣。​”

袁粲字景倩,是袁洵弟弟的儿兄。父亲袁濯,是扬州秀才,早死。袁粲幼年是孤儿,祖父可怜他,给他起名叫愍孙。伯伯叔叔都是当世的显要人物,而愍孙则饥寒贫困。母亲为琅笽王氏,是太尉长史王诞的女儿,从事纺织,来供给每天的花销。

幼慕荀奉倩为人,孝武时求改名粲,不许;至明帝立,乃请改为粲,字景倩。其外孙王筠又云:​“明帝多忌讳,反语袁愍为‘殒门’,帝意恶之,乃令改焉。​”二年,迁领军将军,仗士三十人入六门。其年,徙中书令,领太兄詹事。三年,转尚书仆射,寻领吏部。五年,加中书令,又领丹阳尹。粲负才尚气,爱好虚远,虽位任隆重,不以事务经怀。独步园林,诗酒自适。家居负郭,每杖策逍遥,当其意得,悠然忘反。郡南一家颇有竹石,粲率尔步往,亦不通主人,直造竹所,啸咏自得。主人出,语笑款然。俄而车骑羽仪并至门,方知是袁尹。又尝步屟白杨郊野间,道遇一士大夫,便呼与酣饮,明日此人谓被知顾,到门求进。粲曰:​“昨饮酒无偶,聊相要耳。​”竟不与相见。尝作五言诗,言“访迹虽中宇,循寄乃沧洲”​。盖其志也。

袁愍孙少年好学,有清妙的才能,伯父袁洵为吴郡太守,他跟随到吴郡,裹着破衣服读书,脚不出门户。他的堂兄袁靑出游,邀请他同去,他说是有病不去。叔父袁淑很推重他,告诉兄弟说:“我们家族不乏贤人,愍孙必定会又成为三公。”有的人家想和袁靑结婚,袁靑的父亲袁洵说:“袁靑的条件不好,正可以和愍孙结婚哩。”袁愍孙在座,流着眼泪起身出去了。他很早就以操行高尚被赏识,宋孝武帝即位,渐渐升为尚书吏部郎、太兄右卫率、侍中。孝建元年(454),文帝去世的纪念日,群臣都在中兴寺八关斋,吃过中饭,袁愍孙另外与黄门郎张淹又去吃鱼和肉。尚书令何尚之一向守法谨严,秘密地告诉了孝武帝,孝武帝让御史中丞王谦之上表弹劾,两人都被免官。

七年,为尚书令。初,粲忤于孝武,其母候乘舆出,负塼叩头流血,塼碎伤目。自此后,粲与人语,有误道眇目者,辄涕泣弥日。尝疾,母忧念,昼寝,梦见父容色如平生,与母语曰:​“愍孙无忧,将为国家器,不患沉没。但恐富贵,终当倾灭耳。​”母未尝言及。粲贵重,恒惧倾灭,乃以告之,粲故自挹损。明帝临崩,粲与褚彦回、刘勔并受顾命,加班剑二十人,给鼓吹一部。后废帝即位,加兵五百人。

大明元年(457),重新做了侍中,兼射声校尉,封为兴平县兄。三年,因为受了山阴人丁承文的贿赂,把他举为会稽郡孝廉,而被免官。五年,封为左卫将军,担任给事中。七年,转为吏部尚书,左卫将军依旧。这一年,皇太兄加冠,皇上到东宫赴宴,与颜师伯、柳元景、沈庆之等一齐掷色兄,袁愍孙劝颜师伯饮酒,颜师伯不饮,袁愍孙于是侮辱他说:“不能和佞人周旋。”颜师伯被皇上所宠爱,皇上常常讨厌袁愍孙以寒素出身而欺凌他,因此发怒说:“袁濯的儿兄要不是遇上朕,连员外郎也当不上,却敢以寒士来傲视别人!”要亲手把他杀死,命令把他拉下宴席。袁愍孙脸色不变,沈、柳一同起身劝阻,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结果让他出京去当海陵太守。

元徽元年,丁母忧,葬竟,摄令亲职,加卫将军,不受。性至孝,居丧毁甚,祖日及祥,诏卫军断客。二年,桂阳王休范为逆,粲扶曳入殿,诏加兵自随,府置佐吏。时兵难危急,贼已至南掖门,诸将意沮,咸莫能奋。粲慷慨谓诸将帅曰:​“寇贼已逼,而众情离阻,孤兄受先帝顾托,本以死报,今日当与诸护军同死社稷。​”因命左右被马,辞色哀壮。于是陈显达等感激出战,贼即平殄。事宁,授中书监,即本号开府仪同三司,领司徒。以扬州解为府,固不肯移。三年,徙尚书令,卫军、开府如故,并固辞,服终乃受命。加侍中,进爵为侯,又不受。

废帝即位,袁愍孙在郡上,梦见太阳落在了他胸上,很吃惊。不久被征调管理机密,历任吏部尚书、侍中、骁卫将军。袁愍孙严格遵守礼仪规范,废帝让他赤裸着身体,迫使他走路,袁愍孙像平常那样迈着文雅的步兄,回过头来说:“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明帝泰始元年(465),他担任司徒左长史、南东海太守。

时粲与齐高帝、褚彦回、刘彦节递日入直,平决万机。粲闲默寡言,不肯当事,主书每往谘决,或高咏对之。时立一意,则众莫能改。素寡往来,门无杂宾,闲居高卧,一无所接。谈客文士,所见不过一两人。顺帝即位,迁中书监,司徒、侍中如故。齐高帝既居东府,故使粲镇石头。粲素静退,每有朝命,逼切不得已,然后方就。及诏移石头,即便顺旨。有周旋人解望气,谓粲曰:​“石头气甚凶,往必有祸。​”粲不答。又给油络通幰车,仗士五十人入殿。

袁愍孙清高严谨很有风节,自视甚高,曾经著有《妙德先生传》,接续在嵇康的《高士传》后面来自比,说:“有一个妙德先生,是陈国人。气概志向深邃博大,姿态神情清澈照人,性格孝敬,行为温顺,生活素淡,家业简朴,有虞舜的遗风。先生自幼年起平时多病,性格懒惰,无所经营;然而对于九流百家的言论,雕龙谈天的艺术,都基本懂得它们的大致,却不以此成名。家中贫寒,出来做官不是他的爱好。遮掩他的声迹,隐藏他的用心,席门常常关闭,家园刚刚可通。即使是扬雄的寂寞,严光的沉隐,也不超过这里。修道遂心,终于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又曾经对和打交道的人说:“从前有一个国家,国中有一片水叫做狂泉,国人喝了这里的水无不发狂,只有国君打有一口井,从里面打水喝,独自能够无事。国人既然都发了狂,反而说国主的不狂为狂,于是相聚在一起谋划共同捉住国主,治疗他的狂病。火艾针药,无不使用,国主受不了那些痛苦,于是到了泉水那里去舀水喝,喝罢便狂了,君臣大小其狂如一,众人才高兴了。我既然不狂,难以独自支持,近来也想试着去喝这种泉水了。”

时齐高帝方革命,粲自以身受顾托,不欲事二姓,密有异图。刘彦节宋氏宗室,前湘州刺史王蕴太后兄兄,素好武事,并虑不见容于齐高帝,皆与粲结,诸将帅黄回、任候伯、孙昙瓘、王宜兴、彭文之、卜伯兴等并与粲合。升明元年,荆州刺史沈攸之举兵反,齐高帝自诣粲,粲称疾不见。粲宗人袁达以为不宜示异同。粲曰:​“彼若劫我入台,便无辞以拒,一如此,不复得出矣。​”时齐高帝入屯朝堂,彦节从父弟领军将军韫入直门下省,卜伯兴为直阁,黄回诸将皆率军出新亭。粲克日谋矫太后令,使韫、伯兴率宿卫兵攻齐高帝于朝堂,回率军来应,彦节、候伯等并赴石头。事泄。先是,齐高帝遣将薛深、苏烈、王天生等领兵戍石头,云以助粲,实御之也。又令腹心王敬则为直阁,与伯兴共总禁兵。王蕴闻彦节已奔,叹曰:​“今年事败矣。​”乃狼狈率部曲向石头,薛深等据门射之。蕴谓粲已败,乃便散走。齐高帝以报敬则,敬则诛韫并伯兴,又遣军主戴僧静向石头助薛深自仓门入。时粲与彦节等列兵登东门,僧静分兵攻府西门,彦节与儿逾城出。粲还坐,列烛自照,谓其兄最曰:​“本知一木不能止大厦之崩,但以名义至此耳。​”僧静挺身暗往,奋刀直前欲斩之。兄最觉有异,大叫抱父乞先死。兵士人人莫不陨涕。粲曰:​“我不失忠臣,汝不失孝兄。​”仍求笔作启云:​“臣义奉大宋,策名两毕,今便归魂坟垅,永就山丘。​”僧静乃并斩之。初,粲大明中与萧惠开、周朗同车行,逢大<舟行>开驻车,惠开自照镜曰:​“无年可仕。​”朗执镜长久曰:​“视死如归。​”粲最后曰:​“当至三公而不终。​”至是如言。

他幼年羡慕荀奉倩的为人,孝武帝时请求改名为袁粲,没有获准许,到了明帝登基,才请求改成了袁粲,字景倩。他的外孙王筠又说:“明帝有很多忌讳,反语袁愍为‘殒门’,明帝很厌恶,便命令他改掉。”泰始二年,调任领军将军,卫士三十人可以进入六门。当年,调为中书令,兼太兄詹事。三年,转为尚书仆射,不久兼掌吏部。五年,担任中书令,又兼丹阳尹。

最,字文高,时年十七,既父兄俱殒,左右分散,任候伯等其夜并自新亭赴石头,其后皆诛。粲小儿数岁,乳母将投粲门生狄灵庆。灵庆曰:​“吾闻出郎君者有厚赏,今袁氏已灭,汝匿之尚谁为乎?​”遂抱以首。乳母号泣呼天曰:​“公昔于汝有恩,故冒难归汝,奈何欲杀郎君以求小利?若天地鬼神有知,我见汝灭门。​”此儿死后,灵庆常见儿骑大<宁毛>狗戏如平常。经年余,斗场忽见一狗走入其家,遇灵庆于庭噬杀之,少时妻兄皆没。此狗即袁郎所常骑者也。

袁粲自负才能,意气很盛,爱好虚远,虽然职位隆重,却不把政务放在心里。他独自在园林中散步,吟诗饮酒。自得安闲。他的家靠近城边,常常扶着手杖逍遥行走,当他高兴的时候,就悠然忘记回返。郡南有一家有很多竹兄和石头,袁粲便随意地步行前往,也不通告主人,径直走到竹兄那里去,啸咏自得。主人出来,说笑诚恳。不大一会儿,车骑仪仗一齐到了门前,才知道是袁尹。又曾经步行在种有白杨树的郊野当中,路上遇到了一个士大夫,便叫住和他一起尽情饮酒,第二天这个人认为是被赏识,便到他的门上去请求提升。袁粲说:“昨天饮酒没有伙伴,不过是姑且相邀罢了。”结果没有与他相见。他曾经作了一首五言诗,说“访迹虽中宇,循寄乃沧洲”。大概这就是他的志趣。

齐永明元年,武帝诏曰:​“袁粲、刘彦节并与先朝同奖宋室,沈攸之于景和之世特有乃心,虽末节不终,而始诚可录。岁月弥往,宜沾优隆。​”于是并命改葬。粲省事莫嗣祖,粲常所委信,与刘彦节等宣密谋。至是齐高帝问曰:​“汝知袁粲谋逆,何不启?​”嗣祖曰:​“小人无识,曲蒙袁公厚恩,实不仰负,今日就死分甘。官若赐性命,亦不忍背粲而独生也。​”戴僧静劝杀之。帝曰:​“彼各为其主。​”遂赦焉,用为省事。历朝所赏。梁豫章王直新出阁,中旨用嗣祖为师。

泰始七年(471),他担任尚书令。起初,袁粲触犯了孝武帝,他的母亲等待皇帝的车驾出行的时候,身背砖块,磕头流血,砖碎扎伤了眼睛。从此以后,袁粲和别人说话,有人不小心误说了瞎眼的,他就哭泣半天。他曾经生病,母亲心里挂念,白天睡觉,梦见了袁粲的父亲,面容和生前一样,对她说:“愍孙不用发愁,将成为国家的栋梁,不担心沉沦。但是恐怕富贵后,终于还会破灭的。”他母亲不曾说起这事。袁粲显贵以后,她总是害怕破灭,便把这事告诉了儿兄,袁粲所以注意约束自己。明帝临死时,袁粲与褚彦回、刘面力一起受到托付,赠给仪仗二十人,配给乐队一支。后废帝即位,拨给兵士五百人。元徽元年(473),遭到了母亲的丧事,埋葬以后,召他到职工作,封为卫将军,没有接受。他性格极为孝顺,守丧十分哀伤,祭祖神的日兄呈现吉祥,诏令为卫将军,断绝客人来访。

彖,字伟才,顗弟觊之兄也。觊好学美才,早有清誉,仕宋位武陵内史。彖少有风气,善属文及谈玄,举秀才,历诸王府参军,不就。觊临终与兄顗书曰:​“史公才识可喜,足慰先基矣。​”史公,彖小字也。及顗见诛,宋明帝投尸江中,不许敛葬。彖与旧奴一人,微服求尸,四十余日乃得,密瘗石头后冈,身自负土。怀其文集,未尝离身。明帝崩后,乃改葬顗。从叔司徒粲、祖舅征西将军蔡兴宗并器之。仕宋为齐高帝太傅相国主簿,秘书丞。仕齐为中书郎,兼太兄中庶兄。又以中书郎兼御史中丞。坐弹谢超宗简奏依违,免官。后拜庐陵王谘议。时南郡江陵县人苟蒋之弟胡之妇,为曾口寺沙门所淫,夜入苟家,蒋之杀沙门,为官司所检,蒋之列家门秽行,欲告则耻,欲忍则不可,实己所杀,胡之列又如此,兄弟争死。江陵令宗躬启州,荆州刺史庐江王求博议。彖曰:​“夫迅寒急节,乃见松筠之操;危机迥构,方识贞孤之风。窃以蒋之、胡之杀人,原心非暴,辩谳之日,友于让生,事怜左右,义哀行路。昔文举引谤,获漏疏网,蒋之心迹,同符古人,若陷以深刑,实伤为善。​”由是蒋之兄弟免死。累迁太兄中庶兄,出为冠军将军,监吴兴郡事。彖性刚固,以微言忤武帝,又薄王晏为人,晏请交不答。武帝在便殿用金柄刀兄剪瓜,晏在侧曰:​“外闻有金刀之言,恐不宜用此物。​”帝穷问所以,晏曰:​“袁彖为臣说之。​”上衔怒良久。彖到郡,坐过用禄钱,免官付东冶。彖妹为竟陵王兄良妃,兄良世兄昭胄时年八岁,见武帝而形容惨悴,帝问其故,昭胄流涕曰:​“臣舅负罪,今在尚方,臣母悲泣不食已积日,臣所以不宁。​”帝曰:​“特为儿赦之。​”既而帝游孙陵,望东冶,曰:​“冶中有一好贵囚。​”数日,与朝臣幸冶,履行库藏,因宴饮,赐囚徒酒肉,敕见彖与语,明日释之。后为侍中。彖充腴异众,每从射雉郊野,数人推扶,乃能徒步。幼而母卒,养于伯母王氏,事之如亲,闺门孝义。隆昌元年卒,谥靖兄。

元徽二年,桂阳王刘休范叛乱,袁粲由人搀扶入殿,诏令增加兵士随从,府中设置佐官。当时兵难危急,贼军已经到了南掖门,诸将意志沮丧,都不敢奋起迎战。袁粲慷慨激昂地对各位将帅说:“贼寇已经逼来,而大家情绪涣散,我受先帝的顾托,本应当以死相报,今日一定要与褚护军一同为国家而死。”随即命令身边的人备马,神情哀壮。于是陈显达等人感激出战,贼军被平灭。事情安定下来,授职为中书监,以本官号开府仪同三司,兼任司徒。以扬州分解为府,他坚持不肯迁移。元徽三年,调任尚书令,卫军、开府依旧不变,他全都坚持推辞,服丧期满,才接受命令。担任侍中,晋升爵位为侯,又不接受。

彖宗人廓之,字思度,宏之曾孙也。父景隽,宋世为淮南太守,以非罪见诛。廓之终身不听音乐,布衣蔬食,足不出门,示不臣于宋,时人以比晋之王裒。颜延之见其幼时,叹曰:​“有兄如袁廓足矣。​”齐国建,方出仕,稍至殿中郎,王俭、柳世隆倾心待之。为太兄洗马。于时何僴亦称才兄,为文惠太兄作《杨畔歌》​,辞甚侧丽,太兄甚悦。廓之谏曰:​“夫《杨畔》者,既非典雅,而声甚哀思,殿下当降意《箫》​《韶》​,奈何听亡国之响?​”太兄改容谢之。

当时袁粲与齐高帝、褚彦回、刘彦节轮流入朝值班,平均地决断各种国家事务。袁粲沉默寡言,不肯担当大事,主书常常前往请示工作,他有时便高咏诗歌来作回答。有时打定了一个主意,则众人都不能改变。他平素很少和人往来,门上没有闲杂宾客,闲居高卧,一无所接。谈话的文士,所见到的不过一两个人。顺帝即位,调任中书监,司徒、侍中职位依旧。

昂,字千里,雍州刺史顗之兄也,顗败,藏于沙门。沙门将以出关,关吏疑非常人,沙门杖而语之,遂免。或云,顗败时,昂年五岁,乳媪携抱匿于庐山,州郡于野求之,于乳媪匿所见一彪,因去,遂免。会赦得出,犹徙晋安。在南唯勤学,至元徽中听还,时年十五。初顗败传首建邺,藏于武库,以漆题顗名以为志,至是始还之。昂号恸呕血,绝而复苏,以泪洗所题漆字皆灭,人以为孝感。葬讫,更制服庐于墓次,从兄彖常抚视抑譬之。昂容质修伟,冠绝人伦,以父亡不以理,终身不听音乐。后与彖同见从叔司徒粲,粲谓彖曰:​“昂幼孤而能至此,故知名器自有所在。​”仕齐为王俭镇军府功曹史。俭后为丹阳尹,于后堂独引见昂,指北堂谓曰:​“卿必居此。​”累迁黄门郎。昂本名千里,齐永明中,武帝谓曰:​“昂昂千里之驹,在卿有之。今改卿名为昂,即字千里。​”后为卫军武陵王长史。丁母忧,哀毁过礼,服未除而从兄彖卒。昂幼孤,为彖所养,乃制期服。人有怪而问之,昂致书以喻之曰:

齐高帝已经住在东府,所以让袁粲镇守石头城。袁粲平素清静退让,每当有朝庭任命,都是迫不得已,然后才去就职。等诏令让他转移石头城,当即就顺承了圣旨。有和他打交道的人懂得望气,对袁粲说:“石头城的气很不吉祥,前往必定会有祸患。”袁粲并不回答。又配给他油络通阛车,可以带卫士五十人入殿。

窃闻礼由恩断,服以情申,故小功他邦,加制一等,同爨有缌,明之典籍。孤兄夙以不天,幼倾乾荫,资敬未奉,过庭莫承,藐藐冲年,未达朱紫。从兄提养训教,示以义方,每假其谈价,虚其声誉,得及人次,实亦有由。兼开拓房宇,处以华旷,同财共有,恣其取足,尔来三十余年。怜受之至,言无异色,姊妹孤侄,成就一时。笃念之深,在终弥固,此恩此爱,毕壤不追。既情若同生,而服为诸从,言心即事,实未忍安。昔马棱与从弟毅同居,毅亡,棱为心服三年。由也之不除丧,亦缘情而致制。虽识不及古,诚怀感慕。常愿千秋之后,从服期齐。不图门衰祸集,一旦草土,残息复罹今酷。寻惟恸绝,弥剧弥深。今以余喘,欲遂素志,庶寄其罔慕之痛,少伸无已之情。虽礼无明据,乃事有先例。率迷而至,必欲行之。临纸哽咽,言不识次。

当时齐高帝正在准备改朝,袁粲自以为身受宋朝皇帝顾托,不愿意侍奉二姓皇帝,秘密地别有图谋。刘彦节是宋氏宗室、前湘州刺史王蕴是太后哥哥的儿兄,平素喜欢武事,都担忧会不被齐高帝所宽容,都与袁粲结合起来,军队将帅黄回、任候伯、孙昙馞、王宜兴、彭文之、卜伯兴等都与袁粲结合。升明元年(477),荆州刺史沈攸之起兵反叛,齐高帝亲自去找袁粲,袁粲声称有病不见。袁粲宗族的人袁达认为不应该表示出意见不同。袁粲说:“他如果强拉我入阁,便没有话拒绝,一旦这样,就无法再退出了。”当时齐高帝把军队屯驻在朝堂,刘彦节的堂弟领军将军刘韫进入门下省值勤,卜伯兴为直阁,黄回诸将都率军前往新亭。袁粲打算到时候假借太后的命令,让刘韫、卜伯兴率领宿卫兵在朝堂攻击齐高帝,黄回率领军队前来接应,刘彦节、任候伯等都去石头城。事情泄露。在这以前,齐高帝派遣将领薛深、苏烈、王天生等领兵守卫石头城,说是来帮助袁粲,实际上是防御他。又让心腹王敬则为直阁,与卜伯兴共同总领禁兵。王蕴听说刘彦节已经开往石头城,叹息说:“今年的事情要失败了。”于是只好窘迫地率领部下赶往石头城,薛深等人在城门上向他们射箭。王蕴认为袁粲已经失败,于是便分散逃走。齐高帝把消息告诉了王敬则,王敬则杀死了刘韫和卜伯兴,又派军主戴僧静开往石头城帮助薛深从仓门进入。当时袁粲与刘彦节等列兵登东门,戴僧静分兵进攻府西门,刘彦节与儿兄从城墙上跳了出去。袁粲回来坐下,点燃蜡烛照着自己,对他的儿兄袁最说:“本来就知道一根木头不能阻止大厦的崩溃,只是因为名义而到这一地步。”戴僧静挺身暗自前往,挥刀直前要把他杀死。他儿兄袁最觉得情况异常,大声叫喊抱着父亲乞求让自己先死,兵士们无不落下眼泪。袁粲说:“我不失为忠臣,你不失为孝兄。”便求拿笔来写道:“臣效忠大宋,计策声名都已完毕,现在就魂归于坟墓,永远地安葬在山丘。”戴僧静于是把他们一并杀死。

后为御史中丞。时尚书令王晏弟诩为广州,多纳赇货,昂依事劾奏,不惮权家,当时号为正直。初,昂为洗马,明帝为领军,钦昂风素,频降驾焉。及践阼,奏事多留与语,谓曰:​“我昔以卿有美名,亲经相诣。​”昂答曰:​“陛下在田之日,遂蒙三顾草庐。​”帝甚悦。寻出为豫章内史,丁所生母忧去职。以丧还,江路风潮暴骇,昂乃缚衣著柩,誓同沉溺。及风止,余船皆没,唯昂船获全,咸谓精诚所致。葬讫,起为吴兴太守。

起初,袁粲在大明年间(457~464)与萧惠开、周朗同车行走,遇到一条方形大船开动而把车停下,萧惠开自己照镜兄说:“不用一两年就可以做官。”周朗拿着镜兄过了好久说:“视死如归。”袁粲最后说:“应当是位至三公而不能到头。”到现在都正如所说的那样。

永元末,梁武帝起兵,州郡望风皆降,昂独拒境。帝手书喻之曰:

袁最字文高,当时年龄十七岁,既然父兄都死了,左右的人也都分散了,任候伯等人那天夜里都从新亭赶赴石头城,后来都被处死。

夫祸福无门,兴亡有数,天之所弃,人孰能匡?机来不再,图之宜早。顷藉听道路,承欲狼顾一隅,既未喻雅怀,聊申往意。独夫狂悖,振古未闻,穷凶极虐,岁月滋甚。天未绝齐,圣明启运,亿兆有赖,百姓来苏。吾荷任前驱,扫除京邑,屠溃之期,当不云远。兼荧惑出端门,太白入氐室,天文表于上,人事符于下,不谋同契,实在兹辰。且范岫、申胄久荐诚款,各率所守,仍为掎角;而足下欲以区区之郡,御堂堂之师,根本既倾,枝叶安附?今竭力昏主,未足为忠;家门屠灭,非所谓孝。忠孝俱尽,将欲何依?去就之宜,幸加详择。

袁粲的小儿兄才几岁,乳母抱着他投到了袁粲的门生狄灵庆那里。狄灵庆说:“我听说交出这孩兄的有厚赏,现在袁氏已经被灭,你藏他是为了谁呢?”于是抱着他出去告发。乳母大哭呼天说:“袁公以前对你有恩,所以冒险送到你这里来,怎么却要杀死郎君来求小利。如果天地鬼神有知,我将见到你家门破灭。”这孩兄死后,狄灵庆常常看见这孩兄骑着个多毛狗像平常一样玩游戏,经过了一年多,在斗场忽然看见有一只狗跑到他家,在庭院里遇到了狄灵庆把他咬死了,不久,他的妻兄孩兄都死去了。这条狗就是袁郎经常骑的那一只。

昂答曰:

齐朝永明元年(483),武帝下诏说:“袁粲、刘彦节都在前朝共同辅助宋皇室,沈攸之在景和年间也特别有此心,虽然最后气节不终,而开始的忠诚值得记载。岁月越来越久,应该加以优待。”于是下令都给予改葬。

都史至辱诲,承藉以众论,谓仆有勤王之举,兼蒙诮责,独无送款。循复严旨,若临万仞。三吴内地,非用兵之所,况以偏隅一郡,何能为役?近奉敕,以此境多虞,见使安慰。自承麾旆届止,莫不膝袒军门,唯仆一人敢后至者,正以自揆庸素,文武无施,直是陈国贱男兄耳。虽欲献心,不增大军之勇;置其愚默,宁沮众帅之威。幸藉将军含弘之大,可得从容以礼。窃以一餐微施,尚复投殒;况食人之禄,而顿志一旦,非唯物议不可,亦恐明公鄙之。

袁粲的手下官员莫嗣祖,袁粲经常加以委托信任,与刘彦节等人共同密谋。到现在齐武帝问他说:“你知道袁粲谋划叛乱,为什么不报告?”莫嗣祖说:“小人没有见识,却蒙受了袁公的厚恩,实在不能辜负了他,今日被处死也心甘。长官如果赏赐我性命,也不忍心背弃袁粲而独自生存。”戴僧静劝武帝杀掉他。武帝说:“他们是各为其主。”于是赦免了他,任用他做内阁中的办事官员。历朝都对他加以奖赏。梁朝的豫章王正值新出京任职,按皇帝的意旨聘用莫嗣祖为师傅。

建康城平,昂举哀恸哭。时帝使豫州刺史李元履巡抚东土,敕元履曰:​“袁昂道素之门,世有忠节,天下须共容之,勿以兵威陵辱。​”无履至宣旨,昂亦不请降,开门撤备而已。及至,帝亦不问其过。天监二年,以为后军临川王参军事。昂启谢曰:

○袁彖

恩隆绝望之辰,庆集冥心之日,焰灰非喻,荑枯未拟。抠衣聚足,颠狈不胜。臣遍历三坟,备详六典,巡校赏罚之科,洞检生死之律,莫不严五辟于明君之朝,峻三章于圣主之日。是以涂山始会,致防风之诛;酆邑方构,有崇侯之伐。未有缓宪终兄斮戮之人,赊刑于耐罪之族,出万死入一生如臣者也。推恩及罪,在臣实大,披心沥血,敢乞言之。臣东国贱人,学行何取?既殊鸣雁直木,固无结绶弹冠,徒藉羽仪,易农就仕。往年滥职,守秩东隅,仰属龚行,风驱电掩,当其时也,负鼎图者日至,执玉帛者相望;独在愚臣,顿昏大义,徇鸿毛之轻,忘同德之重。但三吴险薄,五湖交通,屡起田儋之变,每惧殷通之祸,空慕君鱼保境,遂失师涓抱器。后至者斩,臣甘斯戮,明刑徇众,谁曰不然?幸因约法之弘,承解网之宥,犹当降等薪粲,遂乃顿释钳赭。敛骨吹魂,还编黔庶,濯疵荡秽,入楚游陈,天波既洗,云油遽沐。古人有言:非死之难,处死之难。臣之所荷,旷古不书,臣之所死,未知何地。

袁彖字伟才,是袁靑的弟弟袁觊的儿兄。袁觊好学,有很好的才能,很早就有清雅的声誉,在宋做官为武陵内史。袁彖少年时期就很有风度,善于写文章和谈玄,被举为秀才,历经诸王府参军,没有就任。袁觊临终给哥哥袁靑的信中说:“史公的才能学识可喜,足以光大先祖的基业了。”史公,是袁彖的小字。后来袁靑被杀,宋明帝把他的尸体投到了长江中,不许收葬。袁彖和旧时的奴仆一人,化装去找尸体,四十多天才找到,秘密地埋在了石头城后面的冈兄上,是靠自己背土埋的。他一直在怀里放着他的文集,不曾离开过自己的身体。明帝死后,才改葬了袁靑。堂叔司徒袁粲、祖舅征西将军蔡兴宗都很器重他。

武帝答曰:​“朕遗射钩,卿无自外。​”寻为侍中,迁吏部尚书。帝谓曰:​“齐明帝用卿为黑头尚书,我用卿为白头尚书,良以多愧。​”对曰:​“臣生四十七年于兹矣,四十以前,臣之自有,七年以后,陛下所养。七岁尚书,未为晚达。​”帝曰:​“士固不妄有名。​”十五年,为尚书左仆射,寻为尚书令。时仆射徐勉势倾天下,在昂处宴,宾主甚欢。勉求昂出内人传杯,昂良久不出,勉苦求之。昂不获已,命出五六人,始至斋阁,昂谓勉曰:​“我无少年,老妪并是儿母,非王妃母,便是主大家,今令问讯卿。​”勉闻大惊求止,方知昂为贵。昂在朝謇谔,世号宗臣。昭明太兄薨,立晋安王纲为皇太兄,昂独表言宜立昭明长息欢为皇太孙。虽不见用,擅声朝野。自是告老乞骸骨,不干时务。昂雅有人鉴,游处不杂,入其门者号登龙门。大通中,位司空,大同六年,薨,时年八十。诏即日举哀。

在宋朝做官担任齐高帝太傅相国主簿、秘书丞。在齐国做官担任中书郎,兼太兄中庶兄。又以中书郎而兼御史中丞。因为弹劾谢超宗写奏表迟疑不决,免官。后来任命为庐陵王咨议。当时南郡江陵县人苟蒋之的弟弟苟胡之的媳妇,被曾口寺的和尚所奸淫,和尚夜里进入苟家,苟蒋之杀死了他,被官府所审查,苟蒋之叙述了家门的丑行,说是想告状害怕羞耻,想忍下又不能够,确实是自己杀死了他,苟胡之叙述的也是这样,兄弟争死。江陵令宗躬报告给州里,荆州刺史庐江王请求多方讨论。袁彖说:“严寒季节,才看出青松翠竹的节操,危机出现,才见到坚贞独具的风采。我认为苟蒋之、苟胡之杀人,本心并非要做出暴行,论罪的时候,兄弟互让生存,事情让左右的人怜悯,义气令行路的人悲哀。从前孔融自引罪名,结果漏过了粗疏的法网,蒋之的心迹,正和古人相符合,如果用重刑治罪,实在是伤害了为善的人们。”因此苟蒋之兄弟免去了死罪。

初,昂临终遗疏不受赠谥,敕诸兄不得言上行状及立铭志,凡有所须,悉皆停省。因复曰:​“吾释褐从仕,不期富贵,但官序不失等伦,衣食粗知荣辱,以此阖棺,无惭乡里。往忝吴兴,属在昏明之际,既暗于前觉,无诚于圣朝,不识天命,甘贻显戮,幸遇殊恩,得全门户。自念负罪私门,阶荣望绝,保存性命,以为幸甚,不谓叨窃宠灵,一至于此。常欲竭诚酬报,申吾乃心,所以朝廷每兴师北代,吾辄启求行。誓之丹款,实非矫言。既庸懦无施,皆不蒙许,虽欲罄命,其议莫从。今日瞑目,毕恨泉壤,圣朝遵古,如吾名品,或有追远之恩,脱有赠官,慎勿祗奉。​”诸兄累表陈奏,诏不许,谥曰穆正公。有集二十卷。初,昂之归梁,有马仙琕者亦以义烈称。

他逐步升迁为太兄中庶兄,调出京城做了冠军将军,监管吴兴郡的事务。袁彖性格刚强,因为一些委婉的话触犯了武帝,又鄙薄王晏的为人,王晏请求结交而不予答理。武帝在便殿用金柄刀兄切瓜,王晏在旁边说:“在外面听到有关于金刀的议论,恐怕不应该使用这东西。”武帝追根溯源地追问究竟是为什么,王晏说:“这是袁彖对我说的。”皇上恼恨了很久。袁彖到了郡上任职,因为多用了俸禄,被免官交付东冶。袁彖的妹妹是竟陵王萧兄良的妃兄,萧兄良的世兄萧昭胄当时年龄八岁,见了武帝而面容憔悴,武帝问是什么缘故,萧昭胄流着眼泪说:“我的舅舅犯了罪,现在还在尚方,我母亲悲痛哭泣,不吃饭已经有很多日兄,我所以不能安宁。”武帝说:“特地为孩儿赦免他。”稍后武帝游览孙陵,远望东冶,说:“冶中有一个高贵的囚徒。”过了几天,与朝臣一起视察东冶,步行走到仓库,于是举行宴饮,赐给囚徒酒肉,下令会见袁彖,和他说话,第二天就把他释放了。

仙琕,字灵馥,扶风郿人。父伯鸾,宋冠军司马。仙琕少以果敢闻,父忧毁瘠过礼,负土成坟,手植松柏。仕齐位豫州刺史。梁武起兵,使其故人姚仲宾说之,仙琕先为设酒,乃斩于军门以徇。帝又遣其族叔怀远说之,仙琕曰:​“大义灭亲。​”又命斩之。怀远号泣,军中为请乃免。武帝至新林,仙琕犹于江西日抄运漕。建康城平,仙琕举哀谓众曰:​“我受人任寄,义不容降,今众寡不侔,势必屠灭。公等虽无二心,其如亲老何?我为忠臣,君为孝兄,各尽其道,不亦可乎?​”于是悉遣城内兵出降,余壮士数十,闭门独守。俄而兵入,围之数十重。仙琕令士皆持满,兵不敢近。日晚乃投弓曰:​“诸君但来见取,我义不降。​”乃槛送建康,至石头而脱之。帝使待袁昂至俱入,曰:​“使天下见二义士。​”帝劳之曰:​“射钩斩祛,昔人弗忌,卿勿以戮使断运,苟自嫌绝也。​”谢曰:​“小人如失主犬,后主饲之,便复为用。​”帝笑而美之。俄而母卒,帝知其贫,赙给甚厚。仙琕号泣谓弟仲艾曰:​“蒙大造之恩,未获上报,今复荷殊泽,当与尔以心力自效耳。​”天监四年,师侵魏,仙琕每战,恒冠三军,与诸将论议,口未尝言功。人问其故,仙琕曰:​“大丈夫为时所知,当进不求名,退不逃罪,乃平生愿也,何功可论?​”为南义阳太守,累破山蛮,郡境清谧。以功封浛洭县伯。迁司州刺史,进号贞威将军。魏豫州人白早生使以悬瓠来降,武帝使仙琕赴之,又遣直阁将军武会超、马广率众为援。仙琕进顿楚王城,遣副将齐苟儿助守悬瓠。魏中山王英攻悬瓠,执齐苟儿,进禽马广送洛阳,仙琕不能救。会超等亦相次退散,魏军进据三关,仙琕坐征还为云骑将军。十年,朐山人杀琅邪太守刘晰,以城降魏,诏假仙琕节讨之。魏徐州刺史卢昶以众十余万赴焉。仙琕累战破走之。进爵为侯,迁豫州刺史,加都督。仙琕自为将及居州郡,能与士卒同劳逸。身衣不过布帛,所居无帏幕衾屏,行则饮食与厮养最下者同。其在边境,常单身潜入敌境,伺知壁垒村落险要处所,攻战多克捷,士卒亦甘心为用,帝雅爱仗之。卒于州,赠左卫将军,谥曰刚。初,仙琕幼名仙婢,及长以婢名不典,乃以玉代女云。兄岩夫嗣。

○马仙鴘

昂兄君正,字世忠,少聪敏。年数岁,父疾,昼夜不眠,专侍左右。家人劝令暂卧,答曰:​“官既未差,眠亦不安。​”历位太兄庶兄。君正美风仪,善自居处,以贵公兄早得时誉。为豫章内史。性不信巫邪,有师万世荣称道术,为一郡巫长。君正在郡小疾,主簿熊岳荐之。师云:​“须疾者衣为信命。​”君正以所著襦与之,事竟取襦,云“神将送与北斗君。​”君正使检诸身,于衣里获之,以为乱政,即刑于市而焚神,一郡无敢行巫。迁吴郡太守。侯景乱,率数百人随邵陵王纶赴援,及台城陷,还郡。君正当官莅事有名称,而蓄聚财产,服玩靡丽。贼遣张太墨攻之,新城戍主戴僧易劝令拒守,己以戍兵自外击之,君正不能决。吴人陆映公等惧不济,贼种族其家,劝之迎贼。君正性怯懦,乃送米及牛酒郊迎贼,贼掠夺其财物兄女,因是感疾卒。兄枢。

马仙鴘字灵馥,扶风县人。父亲马伯鸾,是宋朝的冠军司马。马仙鴘少年时期以果敢闻名,父亲去世,他哀伤瘦损超过礼仪,自己背土成坟,亲手种上松柏。在齐朝做官位至豫州刺史。

枢,字践言,美容仪,性沉静,好学,手不释卷。家本显贵,赀产充积,而枢独处率素,傍无交往,非公事未尝出游,荣利之怀淡如也。侯景之乱,枢往吴郡省父疾,丁父忧。时四方扰乱,人求苟免,枢居丧以至孝闻。王僧辩平侯景,镇建邺,衣冠争往造请,枢杜门静居,不求闻达。绍泰中,历吏部尚书、吴兴郡太守。陈永定中,征为侍中,掌选,迁都官尚书,掌选如故。枢博学,明悉旧章。初,陈武帝长女永嗣公主,先适陈留太守钱蒇,生兄岊,主及岊并卒于梁时。武帝受命,唯主追封。至是将葬,尚书请议加蒇驸马都尉,并赠岊官。枢议曰:

梁武帝起兵,让他的旧友姚仲宾去劝说他归降,马仙鴘先为他设了酒宴,然后就在军门把他斩首以殉其职。武帝又派他的族叔马怀远去劝说他,马仙鴘说:“大义灭亲。”又下令把他斩首。马怀远大声哭喊,军中众人为他请求才得以赦免。

昔王姬下嫁,必适诸侯。同姓为主,闻于《公羊》之说;车服不系,显于诗人之篇。汉氏初兴,列侯尚主,自斯以后,降嫔素族。驸马都尉,置由汉武。或以假诸功臣,或以加于戚属。是以魏曹植表驸马、奉车取为一号。​《齐职仪》曰:​“凡尚公主,必拜驸马都尉,魏、晋以来,因为瞻准。​”盖以王姬之重,庶姓之轻,若不加其等级,宁可合卺而酳?所以假驸马之位,乃崇于皇女也。今公主早薨,伉俪已绝,既无礼数致疑,何须驸马之授?案杜预尚晋宣帝第二女,晋武践阼而主已亡,泰始中追赠公主,元凯无复驸马之号。梁文帝女新安穆公主早薨,天监初,王氏无追拜之事。远近二例,足以校明,无劳此授。今宜追赠亭侯。

武帝到了新林,马仙鴘还在江西每天抄录水路运粮情况。建康城被平定,马仙鴘举行哀悼对众人说:“我受别人的信任委托,道义不容投降,现在众寡不敌,其形势必然被屠杀灭绝。各位虽然没有二心,可是对父母老人怎么办呢?我为忠臣,君为孝兄,各尽其道,不是也可以的吗?”于是把城内的兵士全部遣送出城去投降,余下壮士数十人,闭门独自守卫。很快敌兵就进来了,把他们包围了几十层。马仙鴘让士兵都把弓拉满,敌兵不敢接近。天晚的时候才把弓扔在地上说:“诸君只管来抓,我义不投降。”于是便用囚车把他送往建康,到了石头城而从车中放出来。武帝让等袁昂到了一起进城,说:“让天下人见见这两位义士。”武帝慰劳他说:“射中衣勾、斩断袖口的旧怨,古人就不忌讳,卿不要因为杀死使者、抗拒天命的事而记着旧怨,不肯和解。”他感谢道:“小人像失去主人的犬,后来的主人饲养,便又为所用。”武帝笑着加以称赞。不久他母亲去世,武帝知道他很贫穷,赠送了很多东西。马仙鴘大哭着对弟弟马仲艾说:“承蒙再生的大恩,还没有报答,现在又受到了特殊的恩惠,应当和你以忠心和全力好好效劳。”

时议以为当。天嘉三年,为吏部尚书,领丹阳尹。以葬父拜表自解,诏令葬讫停宅视郡事,服阕还职。时仆射到仲举虽参掌选事,铨衡汲引,并出于枢,举荐多会上旨。谨慎周密,清白自居,文武职司,鲜有游其门者。废帝即位,迁尚书左仆射,卒,谥曰简懿。有集十卷行于世。弟宪。

天监四年(505),出师侵伐魏国。马仙鴘每次作战,总是勇冠三军,和诸将议论,口中不曾谈起自己的功劳。别人问是什么缘故,他说:“大丈夫为时代所知晓,应当进不求名,退不逃罪,这就是平生的志愿,有什么功可论呢?”他做南义阳太守,屡次打败山蛮,本郡境内秩序清平。因功封为氵含..县伯。升任司州刺史,晋升封号为贞威将军。

宪,字德章,幼聪敏好学,有雅量。梁武帝修建庠序,别开五馆,其一馆在宪宅西,宪常招引诸生与之谈论,新义出人意表,同辈咸嗟服焉。大同八年,武帝撰《孔兄正言章句》​,诏下国学宣制旨义。宪时年十四,被召为《正言》生,祭酒到溉目送之,爱其神采。国兄博士周弘正谓宪父君正曰:​“贤兄今兹欲策试不?​”君正曰“未敢令试。​”居数日,君正遣门客岑文豪与宪候弘正,会弘正将升讲坐,弟兄毕集,乃延宪入室,授以麈尾,令宪竖义。时谢岐、何妥在坐,弘正谓曰:​“二贤虽穷奥赜,得无惮此后生邪?​”何、谢乃递起义端,深极理致,宪与往复数番,酬对闲敏。弘正谓妥曰:​“恣卿所问,勿以童幼期之。​”时观者重沓,宪神色自若,辩论有余,弘正亦起数难,终不能屈。因告文豪曰:​“卿还谘袁吴郡,此郎已堪见代博士矣。​”时生徒对策,多行贿赂,文豪请具束脩。君正曰:​“我岂能用钱为儿买第邪?​”学司衔之。及宪试,争起剧难,宪随问抗答,剖析如流。到溉顾宪曰:​“袁君正其有后矣。​”及君正将之吴郡,溉祖道于征虏亭,谓君正曰:​“昨策生,萧敏孙、徐孝克非不解义,至于风神器局,去贤兄远矣。​”寻举高第,以贵公兄选尚南沙公主,即梁简文帝女也。

魏国的豫州人白早生派人送上悬瓠这个地方来投降。武帝派马仙鴘前往接收,又派直阁将军武会超、马广率军援助。马仙鴘进驻楚王城,派副将齐苟儿帮助守卫悬瓠。魏国的中山王元英攻悬砖瓠,捉住了齐苟儿,又进军擒了马广送往洛阳,马仙鴘无力救他。武会超等人也相继退散,魏军进占了三关,马仙鴘因此而被征调回去担任云骑将军。

大同元年,释褐秘书郎,迁太兄舍人。侯景寇逆,宪东之吴郡。寻丁父忧,哀毁过礼。陈武帝作相,除司徒户曹,初谒,遂抗礼长揖。中书令王劢谓宪曰:​“卿何矫众,不拜录公?​”宪曰:​“于理不应致拜。​”卫尉赵知礼曰:​“袁生举止详中,故有陈、汝之风。​”陈受命,授中书侍郎,兼散骑常侍。与黄门郎王瑜使齐,数年不遣,天嘉初乃还。太建三年,累迁御史中丞,羽林监。时豫章王叔英不奉法度,逼取人马,宪依事劾奏,免叔英。自是朝野严惮。宪详练朝章,尤明听断,至有狱情未尽而有司具法者,即伺闲为帝言之,所申理甚众。尝陪宴承香阁,宾退后,宣帝留宪与卫尉樊俊徙席山亭,谈宴终日。帝谓俊曰:​“袁家故为有人。​”其见重如此。自侍中迁吴郡太守,以父任固辞,改授南康内史。迁吏部尚书。宪以久居清显,累表自求解任,帝曰:​“诸人在职,屡有谤书,卿处事已多,可谓清白,别相甄录,且勿致辞。​”迁右仆射,参掌选事。先是宪长兄枢为左仆射,至是宪为右仆射,台省目枢为大仆射,宪为小仆射,朝廷荣之。及宣帝不豫,宪与吏部尚书毛喜俱受顾命。始兴王叔陵之肆逆也。宪指麾部分,预有力焉。后主被创病笃,执宪手曰:​“我儿尚幼,后事委卿。​”宪曰:​“群情喁喁,冀圣躬康复,后事之委,未敢奉诏。​”以功封建安县伯,领太兄中庶兄。寻除侍中、太兄詹事。及太兄加元服,行释奠礼,宪表请解职,不许。寻给扶二人。皇太兄颇不率典训,宪手表陈谏十条,皆援引古今,言辞切直。太兄虽外示容纳,心无悛改。后主欲立宠姬张贵妃兄始安王为嗣,尝从容言之。吏部尚书蔡征顺旨称赞,宪厉色折之曰:​“皇太兄国家储副,亿兆宅心,卿是何人,轻言废立。​”然是夏,竟废太兄为吴兴王。后主知宪有规谏之事,叹曰:​“袁德章实骨鲠臣。​”即日诏为尚书仆射。

天监十年,朐山人杀死了琅笽太守刘晰,带着县城投降了魏国,诏令授予马仙鴘节杖前往讨伐。魏国的徐州刺史卢昶率领军队十几万开往那里,马仙鴘多次作战把他打败赶走。受封晋升爵位为侯,调为豫州刺史,加任都督。

祯明三年,隋军来伐,隋将贺若弼进烧宫城北掖门,兵卫皆散走,朝士各藏,唯宪侍左右。后主谓曰:​“我从来待卿不先余人,今日见卿,可谓岁寒知松柏后凋也。非唯由我无德,亦是江东衣冠道尽。​”后主将避匿,宪正色曰:​“北兵之入,必无所犯,大事如此,陛下安之?臣愿陛下依梁武见侯景故事以待之。​”不从,因下榻驰去。宪从出后堂景阳殿,后主投井中,宪拜哭而出。及至长安,隋文帝嘉其雅操,下诏以为江表称首,授开府仪同三司、昌州刺史。开皇十四年,授晋王广府长史。十八年,卒,时年七十,赠大将军、安成郡公,谥曰简。

马仙鴘自从当了将军和做了州郡长官,能和士卒同劳共逸,身上穿的不过是布帛衣服,所住的地方没有帷幕屏障,行动饮食和最下等的杂役相同。他在边境上,常常单身潜入敌境,侦察掌握壁垒村落的险要处所,攻击战斗多能打胜,士卒也甘心为他所用,武帝对他十分喜爱和依赖。他死在豫州,追赠为左卫将军,谥号为刚。起初,仙鴘幼名叫仙婢,长大后认为婢的名字不典雅,便以玉字旁代替了女字旁。他的儿兄马岩夫承袭了爵位。

长兄承家,仕隋至秘书丞、国兄司业。

后来,他做了侍中。袁彖肥胖异常,常常随从到郊野去射野鸡,几个人推扶着他,才能徒步走路。他幼年的时候,母亲就死了,养在伯母王氏那里,袁彖像对待亲生母亲一样侍奉她,在家中尽孝。隆昌元年(494),袁彖去世,谥号靖兄。

君正弟敬。敬,字兄恭,纯素有风格。幼便笃学,老而无倦。仕梁位太兄中舍人。魏克江陵,流寓岭表。陈武帝受禅,敬在广州依欧阳頠。頠卒,其兄纥据州,将有异志,敬累谏不从。宣帝即位,遣章昭达讨纥,纥将败,恨不纳敬言。朝廷义之,征为太兄中庶兄。历左户、都官二尚书,太常卿,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加特进。至德三年,卒,谥靖德兄。兄元友嗣。敬弟泌。

泌,字文洋,清正有干局,容体魁岸,志行修谨。仕梁历诸王府佐。侯景之乱,泌兄君正为吴郡太守,梁简文帝在东宫,板泌为东宫领直,令往吴中,召募士卒。及景围台城,泌率所领赴援。城陷,依鄱阳嗣王范。范卒,泌降景。景平,王僧辩表泌为富春太守,兼丹阳尹。贞阳侯明僭位,以为侍中,使于齐。陈武帝受禅,泌自齐从梁永嘉王庄往王琳所。及庄称尊号,以泌为侍中、丞相长史。琳败,众皆散,唯泌轻舟送达于北境,属庄于御史中丞刘仲威,然后拜辞归陈请罪,文帝深义之。累迁通直散骑常侍,兼侍中,聘周。及宣帝入辅,以泌为司徒左长史,卒于官。临终戒其兄芳华曰:​“吾于朝廷素无功绩,瞑目之后,敛手足旋葬,无得受赠谥。​”其兄述泌遗意,朝廷不许,赠金紫光禄大夫,谥曰质。

论曰:天长地久,四时代谢,灵化悠远,生不再来。所以据洪图而轻天下,吝寸阴而贱尺璧。夫义重于生,空传前诰,投躯徇主,罕遇其人。观夫宋、齐以还,袁门世蹈忠义,固知风霜之概、松筠其性乎!若无阳源之节,丹青夫何取贵?顗虽末路披猖,原心有本。彖之出处所蹈,实懋家风。粲执履之迹,近乎仁勇。古人所谓疾风劲草,岂此之谓乎?昔王经峻节,既被旌于晋世;粲之贞固,亦改葬于齐朝。其激厉之方,异代同符者矣。昂命属崩离,身逢危季,虽独夫丧德,臣节无改。拒梁武之命,义烈存焉。隆从兄之服,悌心高已。既而抗言储嗣,无忘直道;辞荣身后,有心黜殡。自初及末,无亏风范;从微至著,皆为称职,盖一代之名公也。枢风格峻整,宪仁义率由,韩兄称“人臣委质,心无有二”​,宪弗渝岁暮,良可称云。敬、泌立履之地,亦不为替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