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张氏期余看菊,去城五里。余至其园,尽其所为园者而折旋之,又尽其所不尽为园者而周旋之,绝不见一菊,异之。移时,主人导至一苍莽空地,有苇厂三间,肃余入,遍观之,不敢以菊言,真菊海也。厂三面,砌坛三层,以菊之高下高下之。花大如瓷瓯,无不球,无不甲,无不金银荷花瓣,色鲜艳,异凡本,而翠叶层层,无一早脱者。此是天道,是土力,是人工,缺一不可焉。兖州缙绅家风气袭王府,赏菊之日,其桌,其炕、其灯、其炉、其盘、其盒、其盆盎、其肴器、其杯盘大觥、其壶、其帏、其褥、其酒、其面食、其衣服花样,无不菊者。夜烧烛照之,蒸蒸烘染,较日色更浮出数层。席散,撤苇帘以受繁露。
兖州的张氏约我去观赏菊花,大约离城五里远。我到那片园子后,把整个园子来来回回地走了一遍,又在园子外四周走了一遍,就是没见到一朵菊花,我觉得非常奇怪。过了一会儿,主人带我到一片宽阔的空地,我看到有三间苇棚,主人恭敬地邀请我进去后,我抬眼看去,不敢说是看到了菊花,而是真切地看到一片菊海。苇棚有三面,砌筑了三层花坛,按菊花的高度而高低上下摆放着。花朵大如瓷瓯,没有不是球形的,没有不是金黄如铠甲的,没有不是金银荷花瓣的,色彩艳丽,不同于寻常的菊花,绿叶层层铺展,没有一片过早脱落的。这是天道,这是土力,这是人工,缺一不可。兖州的官宦之家沿袭王府的气派,赏菊期间,家里的桌、小凳、灯、炉、盘、盒、盆、餐具、杯盘、酒器、壶、帐子、被褥、美酒、面食、衣服花样,都与菊花有关。夜里点上蜡烛映照,经烘托点染,比白天增添了几分情致。筵席散去,就撤掉芦苇帘,让菊花接受露水的浸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