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戏以妖冶恕,以啴缓恕,以态度恕,故女戏者全乎其为恕也。若刘晖吉则异是。刘晖吉奇情幻想,欲补从来梨园之缺陷。如《唐明皇游月宫》,叶法善作,场上一时黑魆地暗,手起剑落,霹雳一声,黑幔忽收,露出一月,其圆如规,四下以羊角染五色云气,中坐常仪,桂树吴刚,白兔捣药。轻纱幔之,内燃“赛月明”数株,光焰青黎,色如初曙,撒布成梁,遂蹑月窟,境界神奇,忘其为戏也。其他如舞灯,十数人手携一灯,忽隐忽现,怪幻百出,匪夷所思,令唐明皇见之,亦必目睁口开,谓氍毹场中那得如许光怪耶!彭天锡向余道:“女戏至刘晖吉,何必男子!何必彭大!”天锡曲中南、董,绝少许可,而独心折晖吉家姬,其所鉴赏,定不草草。
女子演戏因妖冶而得到体谅,因舒缓而得到体谅,因神色而得到体谅,因此女戏全都可以得到体谅了。刘晖吉却别具一格,他以奇思妙想著称,致力于弥补梨园的古老缺陷。比如唐明皇游月宫这场戏,叶法善上场表演,一时间天昏地暗,只看见他手起剑落,霹雳一声,黑色的纱幔忽然收起,露出一轮明月,明月圆得像圆规画的,四周用羊角渲染五色云气,嫦娥坐在中间,吴刚砍着桂树,白兔正在捣药。轻柔的纱幔里面,点燃着数株名为赛月明的烟花树,喷出青黑色的火焰,就像天刚蒙蒙亮,撒出白布形成桥梁,于是唐明皇蹑步走入月宫,境界如此奇妙,观看的人都忘记这是在看戏。其他如舞灯,十多个人每人拿着一盏灯,忽隐忽现,奇幻百出,超出想象,即使让唐明皇见到这一景象,也一定目瞪口呆,说戏曲舞台上哪会有如此光怪陆离的景象。彭天锡对我说:“女戏到了刘晖吉这里,何必男子,何必彭天锡。”彭天锡是曲中的南、董,他很少赞许别人,唯独佩服刘晖吉家的歌伎,他的评价一定不是草率做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