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公池岁不得船，况夜船，况看月而船。自余读书山艇子，辄留小舟于池中，月夜，夜夜出，缘城至北海坂，往返可五里，盘旋其中。山后人家，闭门高卧，不见灯火，悄悄冥冥，意颇凄恻。余设凉簟，卧舟中看月，小傒船头唱曲，醉梦相杂，声声渐远，月亦渐淡，嗒然睡去。歌终忽寤，含糊赞之，寻复鼾齁。小傒亦呵欠歪斜，互相枕藉。舟子回船到岸，篙啄丁丁，促起就寝。此时胸中浩浩落落，并无芥蒂，一枕黑甜，高舂始起，不晓世间何物谓之忧愁。
卧龙山下的庞公池一年都没有行驶的船停留，不用说夜里行驶的船，更不用说专门去赏月的船了。自从我在山艇子读书，就留了一只小船在庞公池中，月明之夜，每夜都出去，沿城到北海坂，往返大约五里，盘旋在其中。住在山后的人家，刚入夜便关门早睡，看不见一点儿灯火，到处静悄悄的，昏昏暗暗，令人感到凄凉萧索。我铺了一张凉席躺在船里赏月，小童仆在船头唱曲的声音阵阵传来，半醉半梦中只觉得声音渐行渐远，月色也渐渐暗淡下来，我不知不觉间睡着。歌唱完的时候我突然醒来，含糊地称赞了几句，又打起了呼噜。小童仆也歪斜着身子打着呵欠，两个人纵横交错地躺卧在一起昏昏睡去。船夫把船划回到岸边，用竹篙敲着船，催我们起来回去睡觉。此时我忽然感觉心中坦荡、豁然洒脱，无忧无虑，一躺下就睡熟了，直到日影西斜才起床，不晓得世间什么是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