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幽记·集倩篇

陈继儒 / 陆绍珩 Ctrl+D 收藏本站

倩不可多得,美人有其韵,名花有其致,青山绿水有其丰标。外则山臞韵士,当情景相会之时,偶出一语,亦莫不尽其韵,极其致,领略其丰标。可以启名花之笑,可以佐美人之歌,可以发山水之清音,而又何可多得!集倩第十二。

美好的事物难能可贵,美人自有其独特的风韵,名花自具其特有的神采,青山绿水自有其清丽姿容。除此之外,那些清瘦淡泊的隐士,于幽山之中,情景交融时偶然吐露的几句言语,亦饱含无尽韵味和绝妙情致,折射出一种独特的风采。这样的美物,既可让名花绽放笑颜,又能伴美人轻歌曼舞,甚至让山水共奏动人之音,岂能多得?因此,我编成了第十二卷“倩”。

  会心处,自有濠濮间想,然可亲人鱼鸟;偃卧时,便是羲皇上人,何必秋月凉风。

心领神会的时候,自然会产生逍遥闲居、清静无为的思绪,就会亲近花鸟鱼虫了;这样仰面闲卧着,便像上古时期的人们一样恬静闲适了,何必非要有秋月凉风呢?

  一轩明月,花影参差,席地便宜小酌;十里青山,鸟声断续,寻春几度长吟。

一窗明月,花影长短不齐,席地随意小酌;十里青山,鸟声时断时续,前去寻春,引人数次长吟。

  入山采药,临水捕鱼,绿树阴中鸟道;扫石弹琴,卷帘看鹤,白云深处人家。

进山采药,靠水捕鱼,绿树阴凉中,有窄窄的小路;清扫山中场地,弹奏古琴,卷起帘子,看仙鹤起舞,白云深处有人家。

  南涧科头,可任半帘明月;北窗坦腹,还须一榻清风。

在南涧中扎起头发,可以任由半帘明月照着;在北窗下露着肚子睡觉,还要有清风吹拂着。

  披帙横风榻,邀棋坐雨窗。

在风吹拂的床榻上横躺着开卷读书,邀请别人相对坐在雨中的床前下着棋。

  洛阳每遇梨花时,人多携酒树下,曰:“为梨花洗妆。”

每每梨花盛开的时候,洛阳城的人大都带着酒到梨花树下,说:​“为梨花洗妆。​”

  绿染林皋,红销溪水。

浓浓的绿色把水边的高地都染遍了,落花把山间的溪水都染成了红色。

  几声好鸟斜阳外,一簇春风小院中。

从远处传来几声动人的鸟叫,一股春风吹进了山中的小院里。

  有客到柴门,清尊开江上之月;无人剪蒿径,孤榻对雨中之山。

有朋友来到寒舍做客,将清酒倒进酒杯,与江上的月光相互映照;没有人来修理荒芜的小路,我孤零零地躺在床榻上,面对着远处雨中的青山。

  恨留山鸟,啼百卉之春红;愁寄陇云,锁四天之暮碧。

山鸟的心头凝聚着怨恨,悲惨的啼叫唤醒了百花在春天吐艳盛开;陇上的行云寄托着哀愁,把天空的暮色苍茫深深地锁住了。

  涧口有泉常饮鹤,山头无地不栽花。

涧口有泉水,仙鹤常常前来饮水,山头所有的地方都栽种着花木。

  双杵茶烟,具载陆君之灶;半床松月,且窥扬子之书。

两杵茶烟的笼罩下,陈列着陆羽所创的全部茶具;借着照在半张床上的松间明月,来看看扬雄的书卷。

  寻雪后之梅,几忙骚客;访霜前之菊,颇惬幽人。

寻找在雪后盛开的梅花,几乎忙坏文人骚客们;寻访在降霜之前盛开的菊花,让幽隐之士感到很快意。

  瘦竹如幽人,幽花如处女。

轻瘦的翠竹好比幽隐之士一般,清幽的花朵有如处女。

  晨起推窗,红雨乱飞,闲花笑也;绿树有声,闲鸟啼也;烟岚灭没,闲云度也;藻荇可数,闲池静也;风细帘青,林空月印,闲庭峭也。山扉昼扃,而剥啄每多闲侣;帖括因人,而几案每多闲编。绣佛长斋,禅心释谛,而念多闲想,语多闲词。闲中滋味,洵足乐也。

清晨推窗而起,落花纷飞,那是花儿的悠闲与微笑;绿树间传来阵阵鸟鸣,映衬出鸟儿的自在;池中水草与荇菜清晰可见,水面波澜不惊,显得宁静悠然;微风轻轻拂过,帘影青翠,林间空旷,明月照耀,令人感到一片静谧。山野的柴门白昼紧闭,敲门的多是悠闲无事的朋友;应试的科举文章令人昏昏欲睡,而案几之上则是各类闲书。描绘佛像,年年素食,心中禅理,然而意念中多有闲思,言语中常见闲谈。悠闲境界的滋味,确实是极其快乐的。

  水流云在,想子美千载高标;月到风来,忆尧夫一时雅致。何以消天下之清风朗月,酒盏诗筒;何以谢人间之覆雨翻云,闭门高卧。

流水浮云,让人不禁想起诗圣杜甫为后人所树立的千古高标;月出风徐,让人不禁追忆起邵雍先生的雅致。怎样才能享受人间的清风朗月呢?唯有饮酒作诗。怎样才能避免人间的变化莫测呢?唯有关门高卧,不问世事。

  雨中连榻,花下飞觞。进艇长波,散发弄月。紫箫玉笛,飒起中流。白露可餐,天河在袖。

雨中连榻而坐,花下飞觞痛饮,驾起小船在连绵的波浪中戏水,披发赏月。紫箫玉笛的旋律,忽然从中流响起,只觉得白露可食,天河似乎在自己的衣袖之中。

  赏花有地有时,不得其时而漫然命客,皆为唐突。寒花宜初雪,宜雨霁,宜新月,宜暖房;温花宜晴日,宜轻寒,宜华堂;暑花宜雨后,宜快风,宜佳木浓阴,宜竹下,宜水阁;凉花宜爽月,宜夕阳,宜空阶,宜苔径,宜古藤巉石边。若不论风日,不择佳地,神气散缓,了不相属,比于妓舍酒馆中花,何异哉!

赏花需讲究地点与时机,若不注重时机而随意邀请朋友前来观赏,实在显得冒失。在寒冷的冬季盛开的花,最适宜在刚下雪或雨后天晴、新月初升时,于温暖的室内欣赏;而在温暖的春季绽放的花,最好在晴天、气温略低的日子里,在华美的厅堂中观赏;炎热的夏季花卉,适合在大雨过后、微风拂面时,在绿树成荫、翠竹掩映之处,或在水中的亭阁上观赏;凉爽的秋季花朵,宜在清凉的月夜或夕阳西下之际,在空旷的阶梯上,或在布满苔藓的幽静小道旁,或在古藤缠绕的奇石旁观赏。如果不讲究地点和时机去赏花,那么绽放的花就会失去应有的神韵,和青楼、酒馆中摆放的花又有何区别呢?

  云霞争变,风雨横天,终日静坐,清风洒然。

天空中的云霞竞相变幻,随即风雨交加,滂沱的大雨从天而降。整天都静默地坐着,便觉清风满面,内心洒脱。

  妙笛至山水佳处,马上临风,快作数弄。

想听美妙的笛声就要骑马临风疾驰,到山水秀丽的地方去,趁着这股欢快的兴致赶紧吹上几曲。

  心中事,眼中景,意中人。

想的是心中之事,看的是眼中之景,赏的是心目中的佳人。

  园花按时开放,因即其佳称待之以客。梅花索笑客,桃花销恨客,杏花倚云客,水仙凌波客,牡丹酣酒客,芍药占春客,萱草忘忧客,莲花禅社客,葵花丹心客,海棠昌州客,桂花青云客,菊花招隐客,兰花幽谷客,酴醾清叙客,腊梅远寄客。须是身闲,方可称为主人。

园中的花卉按时节变化次第开放,根据各种花卉的佳称,待它们以客:梅花是索笑客,桃花是销恨客,杏花是倚云客,水仙是凌波客,牡丹是酣酒客,芍药是占春客,萱草是忘忧客,莲花是禅社客,葵花是丹心客,海棠是昌州客,桂花是青云客,菊花是招隐客,兰花是幽谷客,酴釄是清叙客,蜡梅是远寄客。必须是身闲心静的人,才能成为这些名花的主人。

  马蹄入树鸟梦坠,月色满桥人影来。

马蹄声传入树林,将鸟儿从梦中惊醒;月色洒落桥头,隐隐有人踏月归来。

  无事当看韵书,有酒当邀韵友。

无事的时候该看看风雅的诗书,有酒的时候该邀请清雅的诗友。

  红寥滩头,青林古岸,西风扑面,风雪打头,披蓑顶笠,执竿烟水,俨然在米芾《寒江独钓图》中。

红蓼花在滩头开放,苍青的树林掩映着古老的堤岸,秋风扑面而来,风雪打在头上,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拿着鱼竿去烟水迷蒙的江上钓鱼,俨然就像在米芾所画的《寒江独钓图》中。

  冯惟一以杯酒自娱,酒酣即弹琵琶,弹罢赋诗,诗成起舞。时人爱其俊逸。

冯惟一喜欢用喝酒的方式来使自己欢娱,喝酒喝得起劲的时候,他就弹起了琵琶,弹完了琵琶就开始作诗,作完一首诗他就翩翩起舞,当时的人都非常欣赏他的洒脱的风度。

  风下松而合曲,泉萦石而生文。

山风吹来经过高大的松树,发出了合乎音律的松涛的声音;清泉流经凹凸起伏的石头,呈现出粼粼的波纹。

  秋风解缆,极目芦苇,白露横江,情景凄绝。孤雁惊飞,秋色远近,泊舟卧听,沽酒呼卢,一切尘事,都付秋水芦花。

在秋风中解开小舟的缆绳,荡舟而去,纵目远眺,芦苇丛生,白露连江,情景非常凄清。孤雁受惊飞起,远山近水都是秋色,把小船泊下,安安静静地卧听秋声,喝酒博戏,尘世间的所有事,都交付给这秋水与芦花。

  设禅榻二,一自适,一待朋。朋若未至,则悬之。敢曰:“陈蕃之榻,悬待孺子,长史之榻,专设休源。”亦惟禅榻之侧,不容着俗人膝耳。诗魔酒颠,赖此榻祛醒。

设两张禅榻,一是自己用,一是招待朋友。朋友若是没有来,就挂起来。正可说:​“陈蕃的床榻,是专门待徐孺子徐稚来访;晋安王府中的床榻,是专为孔休源而设。​”而且我这床榻旁边,不允许俗人坐卧。为诗为酒而癫狂的人,靠此榻来去魔醒酒。

  留连野水之烟,澹荡寒山之月。

弥漫在原野上和流水上面的烟雾令人流连忘返,笼罩在清寒山峰上面的月光非常柔和、皎洁。

  春夏之交,散行麦野;秋冬之际,微醉稻场。欣看麦浪之翻银,称翠直侵衣带;快睹稻香之覆地,新醅欲溢尊罍。每来得趣于庄村,宁去置身于草野。

在春夏之交,漫步于麦田之间;在秋冬之际,在打谷场上微醉。欣喜地看见微风轻轻吹拂,扬起一片银色的麦浪,麦穗散发出的青翠香气直沁人心;又喜见被稻谷芳香环绕的稻谷场,刚酿好的浊酒已满盈酒杯。每次来到乡村,便能感受到无尽的乐趣,宁愿沉浸于草莽与山野之中。

  羁客在云村,蕉雨点点,如奏笙竽,声极可爱。山人读《易》、《礼》,斗后骑鹤以至,不减闻《韶乐》也。

寄居在外的游客行走于云雾缭绕的山村,雨点滴滴答答地打在芭蕉叶上,好像是人吹奏着笙竽,声音极其悦耳动听。山林中的隐士读完了《易经》​《礼记》以后,从方外骑着仙鹤飘然而至,不亚于听到《韶》乐。

  阴茂树,濯寒泉,溯冷风,宁不爽然洒然!

在茂密的树荫下乘凉,在冰冷的泉水中洗浴,逆着冷风往前走,难道不是十分清爽潇洒吗?

  韵言一展卷间,恍坐冰壶而观龙藏。

高雅的言论,展开一卷经书来阅读就可以看到,那种境界就好像坐在冰壶里面诵读经书一样让人惬意。

  春来新笋,细可供茶;雨后奇花,肥堪待客。

初春的时候长出来的竹笋是非常细嫩的,可以作为喝茶时的小菜;雨后盛开的奇花长得非常肥嫩鲜妍,可以采来招待客人。

  赏花须结豪友,观妓须结澹友,登山须结逸友,泛舟须结旷友,对月须结冷友,待雪须结艳友,捉酒须结韵友。

观赏名花,必须和性格豪爽的朋友一起;观妓听曲,必须和性情淡泊的朋友一起;登高游玩,必须和性情高逸的朋友一起;湖上泛舟,必须和心胸旷达的朋友一起;观风赏月,必须和为人冷峻的朋友一起;踏雪寻梅,必须约上文辞华丽的朋友;把酒对饮,必须和性情高雅的朋友一起。

  问客写药方,非关多病;闭门听野史,只为偷闲。

询问客人开药方,不是因为多病;闭门听讲野史,只是为了偷得浮生半日闲。

  岁行尽矣,风雨凄然,纸窗竹屋,灯火青荧,时于此间得小趣。

一年将尽,风雨令人感到凄凉,纸窗竹屋之中,一盏青灯发出微光,不时可于此情景得到小小的乐趣。

  山鸟每夜五更喧起五次,谓之报更,盖山间率真漏声也。

山鸟每天晚上每到了一更都要鸣叫一次,这种行为称为报更,这真是山间自然天籁的报时声。

  分韵题诗,花前酒后;闭门放鹤,主去客来。

按照韵类依次题诗联句,适合在赏花之前和饮完酒之后进行;把门关上把仙鹤放出来这样的事情,应该在主人要走的时候和客人快要来的时候做。

  插花着瓶中,令俯仰高下,斜正疏密,皆存意态,得画家写生之趣,方佳。

在花瓶中插花最讲究的方法是,使花看起来高低抑扬、错落有致,斜正疏密有一定的秩序,让每一枝花都各自呈现出最优美的韵致,能够呈现出画家写生的意趣,这才是最好的插花的境界。

  法饮宜舒,放饮宜雅,病饮宜小,愁饮宜醉;春饮宜郊,夏饮宜庭,秋饮宜舟,冬饮宜室,夜饮宜月。

饮酒的方法应以舒适为主,豪放的饮酒方式也应显得优雅一些;在生病时,饮酒要有所节制;而在忧愁时,则应一醉方休。春天饮酒适合在郊外,夏天则宜在宽敞的庭院中,秋天则可选择在船上,冬天适合在温暖的室内,夜间饮酒适宜在月光之下。

  甘酒以待病客,辣酒以待饮客,苦酒以待豪客,淡酒以待清客,浊酒以待俗客。

用甘甜的酒招待身体抱恙的客人,用辛辣的酒招待善于饮酒的客人,用苦涩的酒招待潇洒豪放的客人,用清淡的酒招待性情高雅的客人,用浑浊的酒招待世俗的客人。

  仙人好楼居,须岧峣轩敞,八面玲珑,舒目披襟,有物外之观,霞表之胜。宜对山,宜临水;宜待月,宜观霞;宜夕阳,宜雪月。宜岸帻观书,宜倚栏吹笛;宜焚香静坐;宜挥麈清谈。江干宜帆影,山郁宜烟岚;院落宜杨柳,寺观宜松篁;溪边宜渔樵、宜鹭鸶,花前宜娉婷、宜鹦鹉;宜翠雾霏微,宜银河清浅;宜万里无云,长空如洗;宜千林雨过,叠嶂如新;宜高插江天,宜斜连城郭;宜开窗眺海日,宜露顶卧天风;宜啸,宜咏,宜终日敲棋;宜酒,宜诗,宜清宵对榻。

仙人喜好居住在高楼之上,楼阁应当宽敞高耸,四周窗户开阔,室内明亮通透,远望可使胸襟开阔,展现出超然脱俗的美景,宛如云霞之外的胜境。楼阁应当面朝群山,临近水边;适宜观月、赏霞光;应可沐浴夕阳、欣赏雪月。适合穿着轻松读书,倚栏吹笛;焚香静坐,挥舞麈尾畅谈。江面应有帆影,山间应有烟霞;院落里应种有杨柳,寺庙中应栽种松竹;溪边应有渔夫和樵夫,宜有鹭鸶飞舞,花前应有美人轻盈,鹦鹉学舌。应有缥缈的翠雾,银河清浅;应有万里无云,长空如洗;应有雨后千林,重叠的山峦焕然一新;应高耸入云,斜连城郭;应开窗眺望海上的日出,宜脱帽卧听天风;适宜长啸、吟咏,终日对弈;应饮酒、赋诗,在清静的夜晚对榻畅谈。

  良夜风清,石床独坐,花香暗度,松影参差。黄鹤楼可以不登,张怀民可以不访,《满庭芳》可以不歌。

良宵美景,月白风清,独自一人坐在石榻上,空气中有暗香袭来,松影参差不齐。有了这样美好的景致,像黄鹤楼那样的名楼都可以不攀登,像张怀民那样的好友都可以不寻访,像《满庭芳》那样的名曲也不用吟唱。

  茅屋竹窗,一榻清风邀客;茶炉药灶,半帘明月窥人。

用茅草铺盖的小屋,用竹子制作的窗户,摆下一张清榻,对着习习的凉风,仿佛邀请了客人来做客;用来烹煮茶水的炉子,炼丹的灶,有半帘的明月进入室内,好像要偷看屋中的人到底在干什么。

  娟娟花露,晓湿芒鞋;瑟瑟松风,凉生枕簟。

清晨,花丛中的露珠打湿了草鞋;松林凉风瑟瑟,把石枕竹席都浸得清凉了。

  绿叶斜披,桃叶渡头,一片弄残秋月;青帘高挂,杏花村里,几回典却春衣。

绿叶斜挂树梢,桃叶渡口上空秋月残缺;青帘高挂门楣,杏花村里典当了几回春衫来换酒喝。

  杨花飞入珠帘,脱巾洗砚;诗草吟成锦字,烧竹煎茶。良友相聚,或解衣盘礴,或分韵角险,顷之貌出青山,吟成丽句,从旁品题之,大是开心事。

纷飞的杨花飘入挂着珠帘的屋内,我解下头巾,清洗砚台,匆匆吟写成锦字回文诗,点燃竹子,烧水煮茶,为迎接客人做好准备。好友们相聚,有的解开衣服,微屈双膝坐下,气势磅礴地随意作画;有的则分开韵脚,竞相作诗。不一会儿,青山便在画中显现,佳句也在吟诵中诞生,旁边还有人品评题字,真是令人愉快的事情啊!

  木枕傲,石枕冷,瓦枕粗,竹枕鸣。以藤为骨,以漆为肤,其背圆而滑,其额方而通。此蒙庄之蝶庵,华阳之睡几。

木枕看上去孤傲,石枕十分寒凉,陶枕略显粗糙,竹枕睡起来有声响。用藤萝做骨架,在其表面涂上漆,使其背面圆润光滑,两端方正通透。这样的枕头简直就是蒙人庄周梦蝶的去处、华阳隐士陶弘景的睡榻。

  小桥月上,仰盼星光,浮云往来,掩映于牛渚之间,别是一种晚眺。

小桥横卧,新月初升,仰望星光,看到浮云往来飞舞,于牛渚山和长江之间遮掩映衬,是别有韵致的晚眺。

  医俗病莫如书,赠酒狂莫如月。

读书是医治庸俗的最好的办法,月亮是最好的赠给酒徒的礼物。

  明窗净几,好香苦茗,有时与高衲谈禅;豆棚菜圃,暖日和风,无事听友人说鬼。

窗明几净,有好香和苦茶,有时与高僧谈禅;豆棚之下,菜圃之中,太阳和煦,和风吹拂,闲来无事,听友人说鬼怪故事。

  花事乍开乍落,月色乍阴乍晴,兴未阑,踌躇搔首;诗篇半拙半工,酒态半醒半醉,身方健,潦倒放怀。

花儿忽开忽落,月色忽阴忽晴,余兴未尽,徘徊而惆怅;诗篇半好半坏,喝酒之态半醉半醒,身体还好,不妨无拘无束开怀而乐。

  湾月宜寒潭,宜绝壁,宜高阁,宜平台,宜窗纱,宜帘钩;宜苔阶,宜花砌,宜小酌,宜清谈,宜长啸,宜独往,宜搔首,宜促膝。春月宜尊罍,夏月宜枕簟,秋月宜砧杵,冬月宜图书。楼月宜箫,江月宜笛,寺院月宜笙,书斋月宜琴。闺闱月宜纱橱,勾栏月宜弦索;关山月宜帆樯,沙场月宜刁斗。花月宜佳人,松月宜道者,萝月宜隐逸,桂月宜俊英;山月宜老衲,湖月宜良朋,风月宜杨柳,雪月宜梅花。片月宜花梢,宜楼头,宜浅水,宜杖藜,宜幽人,宜孤鸿。满月宜江边,宜苑内,宜绮筵,宜华灯,宜醉客,宜妙妓。

水湾的月亮适合悬挂于寒潭、绝壁、高阁、平台、窗纱、帘钩之上;月下苔藓遍布阶梯,鲜花盛开在坛前。对月小酌,既可以清谈,也可以大声呼叫、独来独往、搔首弄姿、促膝长谈。春夜的月光适合照亮杯盏,夏夜的月光适合洒在石枕和竹席之上,秋夜的月光适合用来捣衣洗涤,冬夜的月光则适合作画和读书。楼头的月亮宜伴以箫声,江上的月亮宜伴以笛声,寺院的月亮宜伴以笙声,书斋的月亮宜伴以琴声。闺阁的月亮适合透过纱帐欣赏,勾栏的月亮适合奏以弦乐,关山的月亮适合与船帆樯橹相伴,沙场的月亮则适合映照军器和刁斗。花前的月亮适合美人,松间的月亮适合道士,藤萝的月亮适合隐士,桂树的月亮适合俊杰,山中的月亮适合高僧,湖上的月亮适合好友,风中的月亮适合杨柳,雪中的月亮适合梅花。弦月适合花梢、楼头、浅水、杖藜、隐士和孤雁;满月适合江边、园内、豪宴、华灯、醉客和艳妓。

  佛经云:“细烧沉水,毋令见火。”此烧香三昧语。

佛经中有语:​“细烧沉水香,不要见明火。​”这句话深得烧香的奥妙。

  石上藤萝,墙头薜荔,小窗幽致,绝胜深山,加以明月清风,物外之情,尽堪闲适。

石上爬着藤萝,墙头布满薛荔,小窗自有清幽的韵致,远胜深山中,再加上明月和清风,一派世外的超脱之情,尽可以闲散适怀。

  出世之法,无如闭关。计一园手掌大,草木蒙茸,禽鱼往来,矮屋临水,展书匡坐,几于避秦,与人世隔。

摆脱世俗的方法就是闭门谢客。开出来一个小小的园圃,种上萧疏的草木,让飞鸟在院里飞来飞去,让鱼在池水里游来游去,让低矮的茅屋门正对着溪水,打开一卷书专心读着,像《桃花源》中所描述的为躲避秦朝的战乱的人们一样,和外面的世界隔绝。

  山上须泉,径中须竹。读史不可无酒,谈禅不可无美人。

山上一定要有清泉,小路上必须栽上翠绿的竹子。读史书的时候不能没有酒伴随着,谈禅的时候不能没有美人在身边。

  幽居虽非绝世,而一切使令供具交游晤对之事,似出世外。花为婢仆,鸟为笑谈;溪漱涧流代酒肴烹炼,书史作师保,竹石质友朋;雨声云影,松风萝月,为一时豪兴之歌舞。情景固浓,然亦清趣。

隐居并不等同于与世隔绝,但在处理所有的使令、用具、交游和会面等事务时,应与世俗有所不同。可以将花视作侍女,与飞鸟交流;将溪水和山涧中的流水视为美酒佳肴,将史书视为良师益友,将石头视作知心朋友;把雨声、云影以及松竹与月光视为兴致盎然时的歌舞。这样的情境颇为浓郁,却无疑增添了清雅的情趣。

  蓬窗夜启,月白于霜,渔火沙汀,寒星如聚。忘却客子作楚,但欣烟水留人。

夜晚打开简陋的草舍的窗户,月光比秋霜还要白;小沙洲上升起点点渔火,好像清寒的星光闪烁相聚在一起。此时,我忘记了自己是客居楚地的游人,只为这迷人的烟水而欣喜。

  无欲者其言清,无累者其言达。口耳巽人,灵窍忽启,故曰不为俗情所染,方能说法度人。

没有欲望的人说的话往往是高洁的,没有压力的人说出来的话都是达观的。要是风神进入人的口耳中,人的灵窍就会突然被开启,所以说人不被世俗所束缚,才能够讲说佛法,超脱于世间。

  临流晓坐,欸乃忽闻,山川之情,勃然不禁。

靠着溪水在清晨的时候打坐,忽然传来船行走摇橹的声音,山水的情怀,勃然生发。

  舞罢缠头何所赠,折得松钗;饮余酒债莫能偿,拾来榆荚。

欣赏完了歌舞,没有什么好拿来打赏的,只好折下松枝当作头钗相赠;喝完了酒没有办法付酒钱,只好捡来榆钱儿偿还。

  午夜无人知处,明月催诗;三春有客来时,香风散酒。

夜半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明月前来催人诗兴;春天有客人来时,风中散发着酒香。

  如何清色界,一泓碧水含空;那可断游踪,半砌青苔歹带雨。

如何能使色界清净?一泓碧绿的泉水映照着天空;怎样能使游览的踪迹断绝?半阶青苔引逗着春雨。

  村花路柳,游子衣上之尘;山雾江云,行李担头之色。

美丽的花朵开满山村,山路上撒满了飘舞的柳絮,沾在游子身上留下了尘渍;山间弥漫着雾霭,江上悬挂着一道彩虹,把鲜艳的颜色投到游子的行李担上。

  何处得真情,买笑不如买愁;谁人效死力,使功不如使过。

何处才能寻到真情?买人欢笑不如为人排愁;谁能誓死效力?任用有功之人不如任用有过之人。

  芒鞋甫挂,忽想翠微之色,两足复绕山云;兰棹方停,忽闻新涨之波,一叶仍飘烟水。

才把草鞋挂起来,忽然想起苍翠的山色,两脚又在山云间徘徊;小船刚刚停下,忽然听到新涨的水波声,一叶扁舟又重新在烟水间飘荡。

  旨愈浓而情愈淡者,霜林之红树;臭愈近而神愈远者,秋水之白蘋。

内心修养越来越好的人,性情会越来越寡淡,就好像被霜降打过的树林中的挂满红叶的红树;只注重品味和享受,精神修养越来越远的人,就好比是秋水里漂浮的白蘋一样。

  龙女濯冰绡,一带水痕寒不耐;姮娥携宝药,半囊月魄影犹香。

龙女在水边清洗薄而洁白的丝绸,一片水痕耐不住清寒;嫦娥身上带着神药,月光照射下的影子都还带着药香。

  石洞寻真,绿玉嵌乌藤之仗;苔矶垂钓,红翎间白鹭之蓑。

到山洞中去寻找仙人的踪迹,乌藤手杖上挂满了晶莹的水珠;在长满了青苔的江边垂下鱼钩钓鱼,头上长着红色的翎羽的小鸟和白色的鹭鸶相互落在渔人的蓑衣上面。

  晚村人语,远归白社之烟;晓市花声,惊破红楼之梦。

傍晚村人语笑喧哗,远远归去到升起炊烟的居所;清晨市上的卖花声,惊醒了红楼中的绮梦。

  案头峰石,四壁冷浸烟云,何与胸中丘壑;枕边溪涧,半榻寒生瀑布,争如舌底鸣泉。

坐在案头看到山峰和奇石,屋子的四壁被寒烟冷云浸染着,这都比不上心里装着高山深谷;听到枕边溪水流淌,床榻上仿佛生起了寒冷的瀑布,这都比不上舌底如泉水流动般的响声。

  扁舟空载,赢却关津不税愁;孤杖深穿,揽得烟云闲入梦。

一叶空荡荡的扁舟漂浮在海上,来到渡口的时候,可以不用为缴税而忧愁;拄着拐杖独自进入幽深的山林,把云雾悠然带进梦乡。

  幽堂昼密,清风忽来好伴;虚窗夜朗,明月不减故人。

幽静的厅堂,忽然吹过一阵清风,仿佛是良伴来到身边;推开虚掩的窗子,月光普照,就像老朋友一样。

  晓入梁王之苑,雪满群山;夜登庾亮之楼,月明千里。

早上的时候到了梁王所建的囿苑中,只看见群山被一场大雪全部覆盖住了;夜晚的时候,我登上了庾亮建造的楼宇,看见了明月照射千里的壮阔的景色。

  名妓翻经,老僧酿酒,书生借箸谈兵,介胄登高作赋,羡他雅致偏增;屠门食素,狙侩论文,厮养盛服,领缘方外,束修怀刺,令我风流顿减。

名妓翻阅经典,老僧酿制美酒,书生讨论兵法与剑术,武夫登高作赋,我不禁钦佩他们身上的雅致;而屠夫吃素,商人谈论诗文,奴仆身穿华服,隐士拜访权贵,令我感到他们的风流气质顿时减少了许多。

  高卧酒楼,红日不催诗梦醒;漫书花榭。白云恒带墨痕香。

高卧在酒楼之上,红日不会催醒诗梦;在花榭之中漫然品题,白云常带着墨痕的香气。

  相美人如相花,贵清艳而有若远若近之思;看高人如看竹,贵潇洒而有不密不疏之致。

看美人如看花,贵在清雅艳丽,而有似近似远的情思;看高人就像看竹,贵在潇洒,而有不密不疏的韵致。

  梅称清绝,多却罗浮一段妖魂;竹本萧疏,不耐湘妃数点愁泪。

梅花的著名是因为它的清绝,因此才有了罗浮山那段关于妖魂的故事;竹子的生性本来就是萧疏孤傲的,所以才会有湘妃落下的忧愁的眼泪。

  穷秀才生活,整日荒年;老山人出游,一派熟路。

穷秀才每天都过着饥荒的生活,老山人外出游玩,处处都是轻车熟路。

  眉端扬未得,庶几在山月吐时;眼界放开来,只好向水云深处。

明月在山间初生,足以使人眉飞色舞;身在水云深处,才能放开眼界。

  刘伯伦携壶荷锸,死便埋我,真酒人哉;王武仲闭关护花,不许踏破,直花奴耳。

刘伯伦带着酒壶、扛着锹外出,告诉别人他死了就随地埋了,这才是真正嗜酒如命的人;王武仲一心养花而闭门谢客,不许别人践踏,这简直就是花奴。

  一声秋雨,一行秋雁,消不得一室清灯;一月春花,一池春草,绕乱却一生春梦。

一场秋雨飘洒而至,一声秋雁哀鸣不已,一室清灯发出来的灯光消除不掉;一片花带来的春花烂漫,一池春草带来的碧绿,把一枕的春梦惊扰了。

  一片秋色,能疗客病;半声春鸟,偏唤愁人。

一片寂寥的秋色,能够治愈旅人心中的思愁;半声春鸟的鸣叫,偏偏唤醒了旅人的思绪。

  云落寒潭,涤尘容于水镜;月流深谷,拭淡黛于山妆。

清冷的潭水上云雾消散,水面清澈,可以用来洗涤满是俗尘的面容;月光流进幽深的山谷,让山水看起来像是擦去了淡淡的黛眉。

  寻芳者追深径之兰,识韵者穷深山之竹。

寻找芳草的人,追寻到幽深的小径边的兰花;懂得雅韵的人,看遍了深山中的翠竹。

  花间雨过,蜂粘几片蔷薇;柳下童归,香散数茎檐卜。

刚刚下完雨,有的蜜蜂被粘在花丛中的蔷薇花上;孩子从柳荫边回来,把从外面带来的满身花香散落在屋檐下面的几棵葡萄上面。

  幽人到处烟霞冷,仙子来时云雨香。

幽隐之士所到之处,烟霞也会变得清冷;仙女来的时候,云雨也会散发出芳香。

  野筑郊居,绰有规制;茅亭草舍,棘垣竹篱,构列无方,淡宕如画,花间红白,树无行款。徜徉洒落,何异仙居?

居住在山野中的房屋宽敞方正,亭子和屋舍用茅草搭建,院墙用荆条筑成,篱笆则用竹子围绕,排列随意,错落有致,淡雅如画。花田中种着红白相间的花,栽种着各种树木,在树林中徜徉,仿佛与神仙居所无异。

  墨池寒欲结,冰分笔上之花;炉篆气初浮,不散帘前之雾。

天气变得寒冷,墨池就快要结冰了,冰凌分散了笔下生出的文字;香炉上冒出缕缕缭绕的烟雾,冲不散竹帘前的雾气。

  青山在门,白云当户,明月到窗,凉风拂座。胜地皆仙,五城十二楼,转觉多设。

青山就在家门口,白云正在窗户前面飘荡,明亮的月光照射进窗户里,凉风吹到坐榻前。凡是风景秀美的地方都可以让人得道成仙,五城十二楼的设置,反让人觉得是多余的了。

  何为声色俱清?曰:松风水月,未足比其清华。何为神情俱彻?曰:仙露明珠,讵能方其朗润。

什么样的声色可以称为清雅呢?回答是:青松间轻拂的清风,水面上映照的明月,皆不能与声色的清雅相媲美。那什么样的神情可以称得上是透彻畅达呢?回答是:仙草雨露,夜明之珠,皆无法比拟这种神情的明亮与润泽。

  逸字是山林关目,用于情趣,则清远多致;用于事务,则散漫无功。

“逸”字是隐居山林最重要的特点,用之于情趣,就会清雅悠远而多韵致;但用之于事务上,就会散漫没有效果。

  宇宙虽宽,世途眇于鸟道;征逐日甚,人情浮比鱼蛮。

宇宙虽然广阔,但人生之路却比鸟道还要窄;争名夺利,一天比一天严重,人心就像渔夫所驾的小船一样飘浮不定。

  问人情何似?曰:野水多于地,春山半是云。问世事何似?曰:马上悬壶浆,刀头分顿肉。

人情与什么相似?要像水流围绕天地、白云围绕青山一样。世事应当如何?要像马上悬美酒、刀头分肉一般。

  尘情一破,便同鸡犬为仙,世法相拘,何异鹤鹅作阵。

人一旦打破了尘世的情缘,就可以和鸡犬一起升天成仙了;世人受到世俗的罗网的束缚,和鹤、鹅列阵那样做作有什么区别呢?

  清恐人知,奇足自赏。

清雅的志趣就害怕别人知道,奇异的事情用来自我欣赏。

  与客到,金樽醉来一榻,岂独客去为佳;有人知玉律,回车三调,何必相识乃再。笑元亮之逐客何迂,羡子猷之高情可赏。

客人们到来,与他们一同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后,大家便躺在床榻上,尽兴不仅在于客人喝醉后离去。有的人精通音律,便掉转车头,下车弹奏几曲,知音不一定是相识的人。因此,可以明白陶渊明在酒醉时将客人逐走是何等迂腐,而王徽之的高雅情操则实在令人钦佩。

  高士岂尽无染,莲为君子,亦自出于污泥;丈夫但论操持,竹作正人,何妨犯以霜雪。

高洁之士怎么可以完全脱离世俗呢?莲花是花中君子,也是从污泥中长出来的;大丈夫只论操守,像竹子一般正直,即使受到风霜雨雪的欺凌,又有何妨?

  东郭先生之履,一贫从万古之清;山阴道士之经,片字收千金之重。

东郭先生的草鞋,可以作为千古清贫的象征;山阴道士的经书,可以说字字如千金贵重。

  因花索句,胜他牍奏三千;为鹤谋粮,赢我田耕二顷。

用鲜花让别人题词写诗,胜过公文无数;为养育仙鹤筹借粮食,胜过辛勤地耕种数顷田地。

  至奇无惊,至美无艳。

惊奇达到了极致,再惊奇也不会让人感到惊奇了;惊艳达到了极致,再惊艳也不会让人感到惊艳了。

  瓶中插花,盆中养石,虽是寻常供具,实关幽人性情。若非得趣,个中布置,何能生致!

在花瓶中插花,在花盆中养石头,虽然这些都是很平常的器具,却是隐士的性情所在。要是这些隐士不明白其中的情趣,那么为什么他们把花瓶和花盆布置得这么典雅、精致呢?

  舌头无骨,得言语之总持;眼里有筋,具游戏之三昧。

舌头没有骨头,却把持了说话的总权;眼睛里布满经络,看到的却全是人生游戏的精妙。

  养花,瓶亦须精良,譬如玉环、飞燕不可置之茅茨,嵇阮贺李不可请之店中。

养花的瓶子一定要精美,就像不能让美艳娇贵的杨玉环、赵飞燕住在茅草屋中一般,又好比不能把性格狂放不羁的嵇康、阮籍、贺知章、李白邀请到店里,以礼节拘束他们喝酒一样。

  才有力以胜蝶,本无心而引莺;半叶舒而岩暗,一花散而峰明。

身体虚弱到只够扑落飞翔的蝴蝶,本来没有心思去引逗八哥;半个叶子舒展开来,因山岩叶子的阻挡变得暗淡起来,一瓣花的飘散使得整座山峦变得明朗起来。

  急不急之辩,不如养默;处不切之事,不如养静;助不直之举,不如养正;恣不禁之费,不如养福;好不情之察,不如养度;走不实之名,不如养晦;近不祥之人,不如养愚。

急于辩解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如选择沉默;处理不太实际的事务,不如保持安静;助长不义之举,不如修身养性;挥霍不必要的花费,不如珍惜福气;热衷于不合理的探讨,不如培养气度;传播不切实际的名声,不如韬光养晦;亲近不善之人,不如保持愚拙。

  诚实以启人之信我,乐易以使人之亲我,虚己以听人之教我,恭己以取人之敬我,奋发以破人之量我,洞彻以备人之疑我,尽心以报人之托我,坚持以杜人之鄙我。

真诚待人,使他人信任自己;平易近人,使他人乐于接近;谦虚谨慎,使他人愿意指导自己;珍视自我,使他人对自己心生敬重;奋发向上,让他人重新审视自己;洞察世事,提防他人对自己的质疑;尽心尽力,完成他人托付的事情;坚守正道,避免他人对自己的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