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恒言·卷三·书几

曹廷栋 Ctrl+D 收藏本站

几犹案也,桌也,其式非一。书几乃陈书册,设笔砚,终日坐对之。长广任意,而适于用者,必具抽替二三,以便杂置文房之物。抽替不可深,深不过二寸许,太深未免占下地位,坐必碍膝。或左右作抽替,而其坐处,则深浅俱可。檀木瘿木,作几极佳,但质坚不能收湿,梅雨时往往蒸若汗出,惟香楠无此弊。或以漆微揩之,其弊仍不免矣。有黑漆退光者,杜少陵诗,所谓“拂拭乌皮几”是也。口鼻呼吸,几面即浮水气,着手有迹,黏纸污书,不堪书几之用。几上文具罗列,另以盘陈之,俗称“多陈盘”。或即于几边上作矮栏,勿雕饰,高不过寸,前与两旁,三面相同。其两旁栏少短,仅及几之半,则手无障碍。以此杂陈文具,得有遮拦,较胜于盘。

几,与案或桌类似,款式多种多样。书几是用来放置书籍和摆设笔砚的,日常在它前面坐着,长度和宽度可以根据个人喜好而定。为了方便使用,书几最好有两三个抽屉,用来存放文具。抽屉不能太深,深度大约两寸即可,过深会占用下方空间,坐着时会影响膝盖活动。也可以在左右两侧设置抽屉,空出中间的坐位,这样抽屉的深浅都不会成为问题。檀木和楠树根非常适合用来制作书几,但由于质地坚硬,无法吸收湿气。在梅雨季节,湿气常常蒸发,仿佛在出汗,而香楠木则没有这种缺陷。虽然有人会在书几上轻微涂上一层漆,但这并不能消除其缺点。黑色退光漆的书几,正是杜甫诗中提到的“拂拭乌皮几”。在呼吸时,书几上会散发出水气,手一接触就会留下痕迹,湿气不仅会粘连纸张,还会污染书籍,因此不适合用作书几的材料。书几上摆放文具时,可以另用盘子盛放,俗称多陈盘。也可以在书几的边缘设置矮栏,不需要雕刻,高度保持在一寸左右。书几的前面与两旁,三面高度都一样,但两旁的栏稍微短一点,仅做到书几宽度的一半那么长,那么手就没有了妨碍。用这个办法杂放文具,能有个遮拦,比多陈盘好。

大理石,肇庆石,坚洁光润,俱可作几面,暑月宜之。又有以洋玻璃作几面,檀木镶其边,锡作方池承其下,养金鱼及荇藻于其中,静对可以忘暑。

大理石、肇庆石,坚固干净而且光滑,都能用来制作书几的桌面,暑月最适合使用。又有用西洋玻璃作为书几面的,檀木镶边,再用锡做个方池放在玻璃书几的下面,养一些金鱼和荇藻在里面,静观金鱼可以忘记暑天的炎热。

冬月以毯铺几,非必增暖,但使着手不冷,即觉和柔适意。苏子由诗:“细毯净几读文史。”《汉旧仪志》云:“冬月加绨锦于几,谓之绨几。”则铺毯便可谓之毯几。夏月铺以竹席,《书·顾命》曰:“敷重笋席。”注:竹席也。古设以坐,今铺于几,取其凉滑,缘以边,边下垂沿数寸乃不移动,亦可为几饰。《记·玉藻》曰:“君子居恒当户,谓向明而坐也。凡设书几,向南,偏着东壁为当。每有向南之室,设书几向西者,取其作字手迎天光,此又随乎人事之便。位置之宜,非必泥古,予旧有《自题书室》诗:“萝薜缘墙松倚天,园居受此最幽偏。面西一几南窗下,三十年来坐榻穿。”忆予春秋二十有八,始起居此室,自今计之,几五十处,几榻未尝少更也。

冬天在书几上铺上毡子,不一定会增加温暖,主要是为了让手放在上面时不觉得冷,同时也显得柔软舒适。苏辙在诗中提到:“细毯净几读文史。”《汉旧仪志》则记载:“冬天在书几上铺上绨锦,称为绨几。”因此,铺上毡子可以称之为毡几。夏天则可以铺上竹席。《尚书·顾命》中提到:“铺上几层笋席。”注:​“笋席即是竹席。​”竹席在古代常用于座位,如今用在书几上,正好利用了其凉滑的特点。竹席边缘镶上装饰,边缘下垂几寸,可以防止其移动,同时也可作为书几的装饰。《礼记·玉藻》提到:“君子坐时总是对着门户。”意思是说应选择明亮的地方就座。摆放书几时,面向南,略靠东墙为宜。常见有向南的房间摆设书几向西,这样的优点在于写字时手能直接面对阳光,光线充足,这也取决于个人的做事习惯。只要位置合适,不必过于拘泥于古人的做法。我曾写过一首《自题书室》的诗:“萝薜缘墙松倚天,园居爱此最幽偏。面西一几南窗下,三十年来坐榻穿。​”回忆起我二十八岁时开始在这间房子里生活,到现在差不多五十年了,书几和坐榻几乎没有更换过。

几下脚踏矮凳,坐时必需。凳之制,大抵面作方棂,仅供脚踏而已,当削而圆之,宽着其两头,如辘轳可以转动。脚心为涌泉穴,俾踏处时时转动,心神为之流畅,名“滚脚凳”。或几足下,四周镶作辘轳式,宽如几面,更觉踏处舒展。

书几下的脚踏矮凳是坐着时必不可少的物品。矮凳通常采用方形的格子作为凳面,主要用来供脚踩踏。凳面的边缘应该削圆,两头做得稍宽,像井边汲水的辘轳一样,可以方便地转动。脚心位于涌泉穴上,让脚踏的地方能随时转动,这样能让心神更加舒畅,这种矮凳被称为滚脚凳。另一种做法是在书几的脚下,四周镶成辘轳的样式,宽度与书几的面相同,这样可以让脚踏的地方更加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