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卷一·清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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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者,生之器也;心者,形之主也;神者,心之宝也。故神静而心和,心和而形全;神躁而心荡,心荡则形伤。将全其形,先在理神。故恬和养神,则自安于内;清虚栖心,则不诱于外。神恬心清,则形无累矣;虚室生白,吉祥至矣。

生命的形式体现在身体上,而心则是身体的统帅;心神,作为心灵的精华,是其核心所在。因此,只有当心神宁静时,心境才能保持平和,而心境的平和又能维持身体的健康。相反,若心神不安,心境便会动荡不定,进而损害身体。因此,要想保持身体的健康,首先必须调理心神。静心养神能够自然带来内在的安泰;心灵寄托于清静虚无,便不会被外界所扰。精神安宁,心境清明,身体自然不会为外物所累;就像空旷的房子方能有光照射进来,吉祥福祉才会到来。

  人不照于烁金而照于莹镜者,以莹能明也;不鉴于流波而鉴于静水者,以静能清也。镜水以明清之性,故能形物之形。由此观之:神照则垢灭,形静则神清;垢灭则内欲永尽,神清则外累不入。今清歌奏而心乐,悲声发而心哀,神居体而遇感推移。以此而言之,则情之变动,自外至也。

人们不会用黯淡的金属来照面,而是选择明镜,因为明镜能够照得更为清楚;也不会用流动的水映形,而是以静水为镜,因为静水能映得更为清晰。明镜与止水凭借它们的明亮和清晰,才能准确地呈现出事物的形态。由此可见,心神清净则杂念自会消散,身体安定则心神自然清朗。杂念消散,内心的欲望便会永远止息;心神清朗,外界的烦扰便难以侵入。当清灵的乐曲奏响时,人心生欢悦;悲凉的曲调奏出,则引发哀伤。心神虽居于体内,却随外界的感受而变化。由此看来,情绪的波动源自外界的影响。

  夫一哀一乐,犹搴正性,况万物之众,而能拔擢以生心神哉!故万人弯弧以向一鹄,鹄能无中乎?万物眩曜以惑一生,生能无伤乎?

音乐的哀伤和喜悦尚且能动摇人的纯正本性,更何况在万物的纷扰中还能保持心神的清净吗?就像万人齐射一靶,靶心怎能不被射中?而万物纷扰迷惑一人,人又怎能不受伤害呢?

  七窍者,精神之户牖也;志气者,五脏之使候也。耳目之于声色,鼻口之于芳昧,肌体之于安适,其情一也。七窍徇于好恶,则精神驰鹜而不守;志气縻于趣舍,则五脏滔荡而不安。嗜欲连绵于外,心腑壅塞于内,蔓衍于荒淫之波,留连于是非之境,而不败德伤生者,盖亦寡矣。

七窍是心神感知外界事物的通道,而血气则是五脏维持生命的动力。耳目对美好声色的追求,鼻口对芳香味道的喜爱,以及身体对舒适状态的享受,其本质是相同的。当七窍因追求外界的享乐而受阻时,心神便会向外驰骋,难以守持内在;血气因贪恋外物而耗散,五脏便会失调,无法正常运行。如果外在的嗜好与欲望没有止境,体内的五脏六腑就会被阻塞不通。沉溺于荒淫之地,流连于是非之所,却又希望道德不败坏、生命不受损伤,这是极为罕见的。

  是以圣人清目而不视,静耳而不听,闭口而不言,弃心而不虑,贵身而忘贱。故尊势不能动,乐道而忘贫,故厚利不能倾,容身而处,适情而游,一气浩然,纯白于衷。故形不养而性自全,心不劳而道自至也。

因此,贤明之人保持双目清明而不随意观看,耳朵清净而不乱听,口舌闭合而不多言,放下心智而不多虑。他们重视道德,安于卑微,因此权势的诱惑无法动摇他们;坚守大道,甘于贫贱,因此厚利无法引诱他们。只要能安身的地方就去居住,顺适内在性情而去游历,内心充满浩然的元气,纯洁无瑕。如此一来,形体无需刻意保养,心性便自然完好,内心不必劳神费力,道便自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