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春秋·卷七·外篇·篇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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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公谓梁丘据与己和晏子谏

景公谓梁丘据与己和晏子谏

  公至自畋,晏子侍于遄台,梁丘据造焉。公曰:“ 维据与我和夫!”晏子对曰:“据亦同也,焉得为和。 ”公曰:“和与同异乎?”

景公从狩猎的地方回来,晏子随同侍奉到遄台,梁丘据到这里拜见,景公说:“现在满朝文武只有梁丘据与我最和谐了。”晏子说:“梁丘据只是与您相同,怎么称得上和谐。”景公问:“和谐与相同有什么不一样吗?”

  对曰:“异。和如羹焉,水火醯醢盐梅,以烹鱼肉,燀之以薪,宰夫和之,齐之以味,济其不及;以泄其过,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无争心。故诗曰:‘亦有和羹,既戒且平;奏鬷无言,时靡有争。’先王之济五味,和五声也,以平其心,成其政也。声亦如味:一气,二体,三类,四物,五声,六律,七音,八风,九歌,以相成也;清浊,大小,短长,疾徐,哀乐,刚柔,迟速,高下,出入,周流,以相济也。君子听之,以平其心,心平德和。故诗曰:‘德音不瑕。’今据不然,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若琴瑟之专一,谁能听之?同之不可也如是。”公曰:“善。”

晏子回答说:“不一样。和谐就像调制羹汤,用水、火、鱼肉做成的酱,还有盐和梅子来烹调鱼肉,再用柴火来烧煮,由主管膳食的小吏调和配制,使菜肴的味道达到最佳。味道不够就增加,味道过重就减少,这样味道适中的食物,君子吃了之后,能使心情平和。君主与臣子的关系也是如此。国君认为可行的事情,事实上可能不可行,臣子就应当献言指出不可行之处,以成就可行之处。国君认为不可行的事情,如果事实上可行,臣子就应当献言指出可行之处,以去除不可行之处。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国家政治清明,互不冒犯,百姓也没有争斗之心。所以《诗经》中说:‘只是有了美味调和却成了上好的羹汤,五味齐备有节制而味道和平;进献和谐的釜音悄悄感动着神灵,一时间万物肃静而没有纷争。’先王之所以配备五种味道,调和五声,就是为了平静自己的内心,成功治理自己的国家。声音就像味道一样,由几个因素相互协调而成:一气,二体,风、雅、颂三类,四方之物,五声,六律,七音,八方之风,九曲之歌。它们通过清和浊、大和小、短和长、急速和缓慢、快乐和悲哀、刚和柔、快和慢、高和低、出和入、疏和密之间的相互调节而成。君子听到这些声音后,能够使内心平静,从而内心平和,德行道义也能达到和谐。因此,正如《诗经》中所说的:“德音没有瑕疵。”然而如今的梁丘据却不是这样。主公您认为可行的,他也说可行;主公您认为不可行的,他也说不可行。如果用水来调剂水,谁还会食用它?如果琴和瑟总是弹奏同一个声音,谁还会去听它?相同与和谐的区别正如上述所说,确实是这个道理。”景公说:“说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