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公游公阜一日有三过言晏子谏
景公游公阜一日有三过言晏子谏
景公出游于公阜,北面望睹齐国曰:“呜呼!使古而无死,何如?”晏子曰:“昔者上帝以人之殁为善,仁者息焉,不仁者伏焉。若使古而无死,丁公、太公将有齐国,桓、襄、文、武将皆相之,君将戴笠衣褐,执铫耨以蹲行畎亩之中,孰暇患死!”公忿然作色,不说。无几何而梁丘据御六马而来,公曰:“是谁也?”晏子曰:“据也。”公曰:“何如?”曰:“大暑而疾驰,甚者马死,薄者马伤,非据孰敢为之!”公曰:“据与我和者夫!”晏子曰:“此所谓同也,所谓和者,君甘则臣酸,君淡则臣咸。今据也甘君亦甘,所谓同也,安得为和!”公忿然作色,不说。无几何,日暮,公西面望睹彗星,召伯常骞,使禳去之。晏子曰:“不可!此天教也。日月之气,风雨不时,彗星之出,天为民之乱见之,故诏之妖祥,以戒不敬。今君若设文而受谏,谒圣贤人,虽不去彗,星将自亡。今君嗜酒而并于乐,政不饰而宽于小人,近谗好优,恶文而疏圣贤人,何暇在彗!茀又将见矣。”公忿然作色,不说。及晏子卒,公出,背而泣曰:“呜呼!昔者从夫子而游公阜,夫子一日而三责我,今谁责寡人哉!”
景公到公阜游玩,向北望去,看到了齐国都城,说:“哎!假使自古以来没有死亡,会怎么样呢?”晏子说:“从前天帝把人的死亡当成好事,仁德的人可以在地下安息,不仁德的人可以在地下藏伏。假如自古以来没有死亡,那么太公、丁公将永远享有齐国,桓公、襄公、文公、武公都只能做他们的相,您将戴着斗笠,穿着布衣,手持农具,在田野里劳作,哪里还有工夫忧虑死亡呢?”景公气忿地变了脸色,很不高兴。没多久,梁丘据驾着六匹马拉的车从远处来了。景公说:“这人是谁呀?”晏子说:“是梁丘据。”景公说:“您怎么知道的?”晏子说:“在如此大热天却驾车飞速奔驰,重者马会累死,轻者马会累伤,如果不是梁丘据,还有谁敢这样做!”景公说:“梁丘据是跟我相处和睦的人啊!”晏子说:“这不过是所说的苟同罢了。真正的相和,应该是君王说甜,则臣下说酸;君王说淡,则臣下说咸。而现在粱丘据说甜君王也说甜,这只能算是苟同罢了,又怎能说是相和呢?”景公气忿地变了脸色,很不高兴。没多久,天黑了,景公向西望去,看到了彗星,就召来伯常骞,让他准备消除灾殃,施祛邪除恶之祭去除彗星带来的邪气。晏子说:“不可以这样做。这是上天在教诲人啊。日月出现圆晕,风雨失调,彗星出现,这是上天因为民间混乱显现的征兆,是上天故意显示这些不祥的景象,来警诫人们不恭敬的行为。如果君王能修文德纳谏言,求教圣人贤人,即使不去摆设祛邪除恶之祭,彗星之灾也会自己消亡。现在君王好酒贪杯,纵情作乐,不整顿政治,对小人宽容,亲近谗佞,喜欢倡优,厌恶文德,疏远圣人贤人,再这样下去,岂止是彗星不时出现,连茀孛这样的星宿也将再次出现。”景公听后脸色大变,更加生气。等到晏子死了,景公从屏门内出来,哭着说:“唉!从前我带着先生游公阜,先生一天之内三次责备我,现在谁还能责备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