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洲亭,宋初为丰乐楼。高宗移汴民居杭地嘉、湖诸郡,时岁丰稔,建此楼以与民同乐,故名。门以左,孙东瀛建问水亭。高柳长堤,楼船画舫会合亭前,雁次相缀。朝则解维,暮则收缆。车马喧阗,驺从嘈杂,一派人声,扰嚷不已。堤之东尽为三义庙。过小桥折而北,则吾大父之寄园、铨部戴斐君之别墅。折而南,则钱麟武阁学、商等轩冢宰、祁世培柱史、余武贞殿撰、陈襄范掌科各家园亭,鳞集于此。过此,则孝廉黄元辰之池上轩、富春周中翰之芙蓉园,比闾皆是。今当兵燹之后,半椽不剩,瓦砾齐肩,蓬蒿满目。李文叔作《洛阳名园记》,谓以名园之兴废,卜洛阳之盛衰;以洛阳之盛衰,卜天下之治乱。诚哉言也!余于甲午年,偶涉于此,故宫离黍,荆棘铜驼,感慨悲伤,几效桑苎翁之游苕溪,夜必恸哭而返。
柳洲亭在南宋初年被称为丰乐楼。当时,宋高宗将开封的百姓迁移至杭州、嘉兴、湖州等各郡县,恰逢那一年农业丰收,便修建了这座柳洲亭,以示与民同乐。大门的左边,是孙隆所建的问水亭。高大的垂柳掩映着水岸长堤,楼船画舫齐聚亭前,排列如雁队,首尾相接。每天清晨,这些船便解开缆绳出发,到了傍晚时分又陆续返回,系好缆绳。每日间只听得车马喧哗,仆从呼喊,各种嘈杂声此起彼伏,熙熙攘攘,热闹非常。长堤东端的尽头便是三义庙。过了小桥向北转去,就是我祖父的寄园和吏部官员戴斐君的别墅。若向南行,则可见东阁大学士钱麟武、吏部尚书商等轩、柱史祁世培、殿撰余武贞、掌科陈襄范等众位名士官员的亭阁,都是比邻相接。如今经历战火之后,连半根房梁都没剩下,破碎的砖瓦堆得齐肩高,满眼看到的都是荒草。李格非在《洛阳名园记》中写道,可以通过名园的兴衰预测洛阳的盛衰,进而通过洛阳的盛衰预测天下的治乱。这话确实很有道理啊!甲午年间,我偶然来到此地,怀着对故国的深切怀念,目睹战乱后的残破景象,内心充满了感慨与悲伤,几乎想要效仿陆羽当年游览苕溪的举动,每到夜晚便忍不住痛哭着回去。
张杰《柳洲亭》诗:
谁为鸿凿此陂,涌金门外即瑶池。
平沙水月三千顷,画舫笙歌十二时。
今古有诗难绝唱,乾坤无地可争奇。
溶溶漾漾年年绿,销尽黄金总不知。
王思任《问水亭》诗:
我来一清步,犹未拾寒烟。灯外兼星外,沙边更槛边。
孤山供好月,高雁语空天。辛苦西湖水,人还即熟眠。
赵汝愚《丰乐楼柳梢青》词:
水月光中,烟霞影里,涌出楼台。空外笙箫,云间笑语,人在蓬莱。天香暗逐风回,正十里荷花盛开。买个小舟,山南游遍,山北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