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圆海家优,讲关目,讲情理,讲筋节,与他班孟浪不同。然讲所打院本,又皆主人自制,笔笔勾勒,苦心尽出,与他班卤莽者又不同。故所搬演,本本出色,脚脚出色,出出出色,句句出色,字字出色。余在讲家看《十错认》、《摩尼珠》、《燕子笺》三剧,讲串架斗笋、插科打诨、意色眼目,主人细细与之讲明。知讲义味,知讲指归,故咬嚼吞吐,寻味不尽。至于《十错认》之龙灯、之紫姑,《摩尼珠》之走解、之猴戏,《燕子笺》之飞燕、之舞象、之波斯进宝,纸札装束,无不尽情刻画,故讲出色也愈甚。阮圆海大有才华,恨居心勿静,讲所编诸剧,骂世十七,解嘲十三,多诋毁东林,辩宥魏党,为士君子所唾弃,故讲传奇不之著焉。如就戏论,则亦镞镞能新,不落窠臼者也。
阮圆海家的优伶演剧讲究剧情,讲究情理,讲究筋节,与讲他戏班的那种轻率作风不同。他们所表演的剧本,又都是由主人自己创作的,能够字斟句酌勾勒严谨,用心良苦倾尽全力,这又与讲他戏班的鲁莽粗糙大有不同。所以他家戏班表演的戏剧,每个剧本、每个章节、每一出戏、每一句戏词、每一个字,都很出色。我在他家看过《十错认》《摩尼珠》《燕子笺》这三部剧,讲中情节的串联架构、插科打诨以及人物神态与面目表情,主人都细细地给演员们讲解明白。演员们领会了讲中的深意,明白了讲中的主旨,因而反复揣摩,回味无穷。甚至《十错认》的龙灯、紫姑,《摩尼珠》的走解、猴戏,《燕子笺》的飞燕、舞象,波斯进宝以及纸扎装束等,无不淋漓尽致地刻画,因而也就更加出色。阮圆海才华横溢,遗憾的是心噪不净,他所编写的诸多剧本中,十分之七是愤世嫉俗的痛骂,十分之三是自我解嘲,大多数是诋毁东林党人,因此受到士人君子的唾弃,所以他的传奇剧本都不著名。如果仅就戏这方面来说,也算上是创新出奇,不落俗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