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庵梦忆·卷四·牛首山打猎

张岱 Ctrl+D 收藏本站

戊寅冬,余在留都,同族人隆平侯与其弟勋卫、甥赵忻城,平州杨爱生,扬州顾不盈,余友吕吉士、姚简叔,姬侍王月生、顾眉、董白、李十、杨能,取戎衣衣客,并衣姬侍。

崇祯戊寅年冬天,我在南京,与同族的隆平侯及其弟勋卫、外甥赵忻城、平州的杨爱生、扬州的顾不盈、好友吕吉士和姚简叔,以及姬侍王月生、顾眉、董白、李十、杨能等人在一起。我们命人取来戎装让客人们穿上,也为他们的姬侍换上戎装。

  姬侍服大红锦狐嵌箭衣、昭君套,乘款段马,鞲青骹,绁韩卢,统箭手百余人,旗帜棍棒称是,出南门,校猎于牛首山前后,极驰骤纵送之乐。得鹿一、麂三、兔四、雉三、猫狸七。看剧于献花岩,宿于祖茔。次日午后猎归,出鹿麂以飨士,复纵饮于隆平家。江南不晓猎较为何事,余见之图画戏剧,今身亲为之,果称雄快。然自须勋戚豪右为之,寒酸不办也。

姬侍们身着大红锦狐箭衣,头戴昭君套,骑马缓缓前行,其他人肩上架着猎鹰,手中牵着猎犬,随行的还有一百多名火箭手,旗帜和棍棒的数量与人数相符。我们从南门出发,到牛首山前后打猎,尽情享受驰骋打猎的乐趣。猎获的战利品包括一只鹿、三只麂、四只兔、三只野鸡和七只狸猫。众人随后在献花岩看戏,夜晚住在祖堂山。第二天午后打猎归来,我拿出鹿肉和麂肉款待大家,随后到隆平侯家纵酒欢饮。江南人不知道打猎是怎么回事,我只在图画戏剧里看到过那场景,今天亲身经历后,果然十分雄壮畅快。然而只有皇亲平胄才能有这样铺张奢华的享受,一般寒酸的老百姓是办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