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有定制,邵子曰:“为今人,当服今时之衣。”惟长短宽窄,期于适体,不妨任意制之。其厚薄酌乎天时,绵与絮所用各异,大抵初冬需薄绵,不如絮之薄而匀;严冬需厚絮,不如绵之厚而软。按《急就篇》注曰:“新者为绵,故者为絮。”今俗以茧丝为绵,木棉为絮。木棉,树也,出领南,其絮名吉贝。江淮间皆草本,通谓之木棉者,以其为絮同耳。放翁诗:“奇温吉贝裘”,东坡诗:“江东贾客木棉裘”,盖不独皮衣为裘,絮衣亦可名裘也。
衣服的尺寸有一定的规范。邵雍曾说:“作为当代人,应当穿符合时代的服饰。”只要衣服的长度、宽窄与体型相符,其他部分的剪裁可以随意,而厚薄则应根据天气的冷热来选择。丝绵和棉絮的用途各有不同,一般来说,初冬适合用薄的丝绵,而棉絮虽然薄,却更加均匀;到了严冬则需要较厚的棉絮,而厚且柔软的丝绵也未尝不可。根据《急就篇》的注释:“新制的是绵,久放的是絮。”如今通常将茧丝制品称为“绵”,而木棉则被称为“絮”。木棉是一种生长在岭南的树木,它的絮称作吉贝,长江和淮河之间的地区所产的是草本类植物。它们都被称为木棉,是因为它们作为棉絮的用途相同。陆游在诗中写道:“奇温吉贝裘。”苏东坡的诗中则提到:“江东贾客木棉裘。”由此看来,不仅仅皮衣称为裘,棉絮制成的衣服也可以叫做裘。
虞、夏、商、周,养老各异其衣,见诸《礼记》。要之温暖适体,则一也。如今制有口衣,出口外服之,式同袍子。惟袖平少宽,前后不开胯,两旁约开五六寸,俗名之曰“一箍圆”。老年御寒皮衣,此式最善。极寒时再办长套,表毛于外穿之。古人着裘,必以毛向外。裘之外,加衣曰“裼”。
礼记》提到,虞、夏、商、周各个朝代对奉养老人的衣着都有不同的规定,但其共通点在于温暖且合体。如今,有一种被称为“口衣”的服饰,专供前往长城以北时穿用,款式类似袍子,袖子较平且稍宽,前后不设开胯,衣服两侧开口约五六寸,俗称“一箍圆”。这种款式的皮衣对老年人御寒非常适合。在极度寒冷时,还可外加长套,毛面朝外穿。古代人穿裘衣,必定把有毛的一面向外。裘衣的外面加上的衣服叫裼。
皮衣毛表于外,当风则毛先受之,寒气不透里也。如密室静坐无取此,且多着徒增其重。另置大袄,衬入“一箍圆”内,其长略相等,绸里绸面,上半厚装绵,下半薄装絮,四边缝联,则暖气不散,温厚同于狐貉,而轻软过之。晋谢万曰:“御寒无复胜绵者”,洵非虚语,特非所论于当风耳。
皮衣的毛层朝外时,遇风时毛发先挡住,寒气无法渗透到内层。然而,若是在密闭的房间里静坐,就不必这样穿,反而会因衣物过多而增加负担。另备一件大袄,穿在“一箍圆”内,长度与“一箍圆”相仿,内外均用绸子做面料,上半部分填充厚厚的丝绵,下半部分填入较薄的棉絮,四周缝合连接,保暖效果极佳,温度保持如同狐貉皮衣,却更加轻便柔软。晋代的谢万曾说“御寒的衣物没有比丝绵更好的”,这话确实不虚,只不过这不是指其挡风作用而言的。
方春天气和暖,穿夹袄如常式。若衬入袍子内,制半截者,前后两幅,斜裁而倒合之;下阔上狭以就腰,联其半边,系以带如裙,亦似古人下裳之意,欲长欲短,可随系带之高下。有作半截夏衫,联上截以钮扣,又有以纱葛作“一箍圆”,此皆应酬所需,不称老年之服。
在春天气候温暖时,可以像平常一样穿夹袄。如果在袍子内加上一层衬衣,做成半截式的样式,前后各一片,斜裁后倒合在一起,下摆宽,上面窄,以贴合腰身,两侧连接,用带子束住,形状类似裙子,这与古代的“下裳”相似。想要调节长短,只需通过带子来调整。有些人还会制作一种半截的夏衫,用纽扣将上下联接;也有人用纱葛布料制作“一箍圆”式样的衣物。这些服饰多用于应酬场合,但并不适合老年人穿用。
隋制有名“貉袖”者,袖短身短,圉人服之,盖即今之“马褂”,取马上便捷。家居之服,亦以便捷为宜。仿其裁制,胸前加短襟,袖少窄,长过肘三四寸,下边缝联,名曰“紧身”,随寒暖为加外之衣。夹与棉与皮必俱备,为常服之最适。
隋朝时有一种名为“貉袖”的服饰,袖子和衣身都较短,主要供养马人穿用,大致相当于如今的马褂,强调穿着时的方便与轻捷。居家服饰也应以方便灵活为佳。因此,仿照这种衣服的样式,在胸前加上一层短襟,袖子稍窄一些,长度超出肘部三四寸,底部缝合连接,称为“紧身”,可根据天气冷暖作为外套穿用。夹衣、棉衣和皮衣都需提前备好,作为日常最适合穿着的服装类型。
式如被幅,无两袖,而总摺其上以为领,俗名“一口总”,亦曰“罗汉衣”。天寒气肃时,出户披之,可御风,静坐亦可披以御寒。《世说》:“王恭披鹤氅行雪中。”今制盖本此,故又名“氅衣”,办皮者为当。
有一种衣服,样式类似披肩,没有袖子,将上部折叠成领子,俗称“一口总”或“罗汉衣”。在天气寒冷时,外出披上它可以防风御寒,静坐时也能用来保暖。《世说新语》记载:“王恭披着鹤氅在雪中行走。”如今的这种衣服大概源自此,因而也被称为“氅衣”,用皮革制作的效果最好。
肺俞穴在背。《内经》曰:“肺朝百脉,输精于皮毛,不可失寒暖之节。”今俗有所谓“背搭”,护其背也,即古之“半臂”,为妇人服,江淮间谓之“绰子”,老年人可为乍寒乍暖之需。其式同而制小异,短及腰,前后俱整幅,以前整幅作襟,仍扣右肩下,衬襟须窄,仅使肋下可缀扣,则平匀不堆垛,乃适寒暖之宜。
肺俞穴位于背部。《黄帝内经》说:“百脉会合于肺,肺输送精气到皮肤毛发。”因此,不能违背寒暖变化的规律。如今民间常用的“背搭”是为了保护背部,这其实就是古代的半臂衣,是一种妇女的服饰,长江和淮河地区称其为“绰子”。老年人可以穿这种衣物来应对忽冷忽热的天气。虽然款式相同,但制作方式略有不同,衣物长度至腰部,前后为整块布料,前面的整块用作衣襟,仍扣在右肩下。衬襟应做得窄些,只需在肋下能扣上扣子即可,这样可以保持均匀平整,不至于堆积,适合气温的变化。
领衣同半臂,所以缀领,布为之,则涩而不滑,领无上耸之嫌;钮扣仍在前两肋下,前后幅不用缉合,以带一头缝着后幅;一头缀钮,即扣合前幅,左右同,外加衣,欲脱时,但解扣,即可自衣内取出。
领衣的制作与半臂衣类似,用于固定衣领。领衣采用布料制作,这样既不滑落,也避免了领子向上翘的情况。纽扣仍然设置在前侧两肋下方,前后两片布料无需缝合,而是通过带子固定,一端缝在后片上,另一端则缀上纽扣,用来扣合前片,左右对称。外面可以再加一件外衣。需要脱下领衣时,只需解开纽扣,就可以从衣内取出。
夏虽极热时,必着葛布短半臂,以护其胸背。古有“两当衫”,谓当胸当背,亦此间。须多备数件,有汗即更,晚间亦可着以就寝,习惯不因增此遂热。冬夜入寝,毋脱小袄,恐易着冷。装绵薄则反侧为便。式如紧身,袖小加长而已。《左传》“衷其衵[rì贴身的内衣]服,以戏于朝”。注曰:“衵音日,近身衣。”《说文》曰:“日日所常服也。”即小袄之类。
夏天虽然是非常酷热的时候,但必须穿用葛布制作的短半袖,用来保护胸背。古代有两当衫,说是可以保护胸部和后背,也是这个意思。一定要多准备几件,出汗之后就更换。晚上也可以穿着睡觉,只要习惯了,就不会因为增加这一件衣服而感觉热。冬天晚上睡觉,不要脱掉小袄,脱掉恐怕容易受凉。穿上薄绵制成的衣服,来回翻身就很方便,样式像紧身衣,只是将袖子改小、加长而已。《左传》里说:“陈灵公与孔宁、仪行父都贴身穿着夏姬的内衣在朝廷上嬉闹戏谑。”注:“衵读日音,指贴身内衣。”《说文解字》说:“每天都穿的衣服。”即属于小袄一类。
衬衣亦曰“汗衫”,单衣也,制同小袄,着体服之。衫以频浣取洁,必用杵捣。《升庵外集》云:“直舂曰捣。”今易作卧杵捣之,取其便也。既捣微浆,候半干叠作小方,布裹其外,复用杵捣;使浆性和柔,则着体软滑。有生姜取汗浣衫者,疗风湿寒嗽诸疾。
衬衣也称为汗衫,是一种单衣,制作方法与小袄相似,贴身穿着。汗衫需要经常更换清洗,以保持清洁。洗涤时必须使用杵来捣。《升庵外集》提到:“垂直舂叫捣。”如今则改用卧杵来捣衣,因其更为方便。捣完后,稍微上点浆,等到衣物半干时,将其折叠成小方块状,用布包好,再用杵捣,使浆质变得柔和,这样穿在身上就会更加柔软舒适。有些人用生姜汁洗涤汗衫,还有助于治疗风、湿、寒导致的咳嗽等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