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恒言·卷三·杖

曹廷栋 Ctrl+D 收藏本站

杖曰“扶老”,既可步履借力,且使手足相顾,行不急躁。其长须高过于头一尺许,则出入门户,俾有窒碍,可以留心检点。虽似少便,《荀子》曰:“便者,不便之便也”,古人制作,盖有深意在。

手杖被称为扶老,不仅可以在行走时借助力量,还能使手脚互相照顾,走路时不至于急躁。它的长度应超过头部一尺多,否则在出入门时会造成一定的障碍,这样可以停下来仔细检查。尽管看似不太方便,但正如荀子所说:“你所说的便利,是不便利的便利。​”古人制作手杖,是有深刻含义在里面的。

  《记·王制》曰:“五十杖于家,六十杖于乡,七十杖于国,八十杖于朝。”礼所常用,用之可也,毋强作少壮,弃置弗问。

礼记·王制》说:​“五十岁时在家用手杖,六十岁时在乡里用手杖,七十岁时在国都用手杖,八十岁时上朝用手杖。​”礼仪规定的场合可用,使用就可以了,不必勉强自己假装年轻力壮,把手杖弃置一旁不使用。

  杖用竹,取其轻而易举,故扶杖必曰“扶邛”,亦曰“扶筇”,产蜀之邛州。根有三岐为异,又节高如鹤膝者,出蜀之叙州,为筇竹。竹类不一,质厚始坚,乃当于用。藤亦可为杖,产两广者佳。有谓藤不及竹,其质较重;有谓竹亦不及藤,年久则脆而易折。物无全用,大抵如是。

手杖通常用竹子制作,因其轻便易于携带,因此扶杖又被称为扶邛或扶筇。邛竹产于蜀地的邛州,根部有三个分叉的竹子被视为上等品。此外,叙州出产的竹节高如鹤膝的竹子则称为筇竹。不同种类的竹子,其质地必须厚实才能够坚固耐用。藤条也可用于制作手杖,特别是来自两广地区的藤质量较好。有些人认为藤不如竹,因为藤的重量大于竹;而另一些人则认为竹不如藤,因为竹子使用一段时间后容易脆化并折断。物品往往难以做到完美,情况通常如此。

  《周礼》:伊耆氏掌王之齿杖,谓“赐老者杖”也;《后汉书》“民年七十授杖”,其端以鸠鸟为饰。鸠者,不噎之鸟也。欲老人饮食不噎,即祝哽祝噎之意。尝见旧铜鸠,朱翠烂斑,的是汉时杖头物。盖以铜为之,窃意琢以玉,雕以香,俱可,非定用铜也。杖之下,须以铜镶,方耐用,短则镶令长二三寸亦可。下必微锐,着地不滑。

周礼》记载:“伊耆氏掌管王的齿杖”,这指的是授予老者的手杖。《后汉书》中提到:“民七十岁时被授予手杖,杖的顶端用鸠鸟装饰。”鸠鸟是一种不会噎食的鸟,这样做的目的是想要老人吃东西不噎着,即祈祷老人吃东西不哽噎的意思。我曾见过旧时的铜制鸠鸟,色彩斑斓,红绿相间,确实是汉代手杖顶端的装饰,古人多用铜制成。我认为,若采用玉雕或香木雕刻也是不错的选择,并不一定非得用铜。手杖底端应镶嵌铜材,以增加耐用性,短的镶上两三寸长就可以,下端一定要微微锐利,着地时才不会滑倒。

  近时多用短杖,非杖也。其长与腰齐,上施横杆四五寸,以使手执,名曰“拐”。取梅柘条,老而坚致,天然有歧,出可执者为佳。少壮俱携以游山,及行远道,颇借其力。若老年或散步旷野,或闲立庭除,偶一携之。然恒情喜便易而厌委曲,往往用拐不用杖,制作之本意,恐渐就湮也。

如今常用的短杖与上述手杖不同。它的长度大约与腰平齐,顶端有四五寸长的横杆,便于手握,称为拐杖。制作拐杖的材料多为梅树或柘树的枝条,这些木材经过多年自然风干,坚固而致密,且自然形成的分叉方便握持。年轻人和壮年人常常在游山或出远门时携带拐杖,以便在疲劳时减轻负担。如果老年人在旷野散步或在庭院台阶上休息,偶尔也可以使用拐杖。然而,人的天性往往追求轻便而厌恶繁琐,因此很多人更倾向于使用拐杖而非传统的手杖。原来制作手杖的本意,恐怕就要渐渐消失了。

  杖头下可悬备用物,如阮修以钱挂杖,所谓“杖头钱”是也。其式以铜圈钉于杖头下,相去约五六寸,物即缚于圈。有以小瓶插时花,为“杖头瓶”。《抱朴子》曰:杖悬葫芦,可贮丹药。又《五岳图》:入山可辟魈魅。

手杖的顶端可以用来悬挂备用物品,例如阮修曾将钱挂在手杖上,这便是所谓的杖头钱。其制作方式是将一个铜圈钉在杖头下方约五六寸的位置,随后将物品绑在这个圈上。有些人则使用小瓶子插上应季的鲜花,这称为杖头瓶。《抱朴子》说:​“手杖上悬挂葫芦,可以存放丹药。​”又有《五岳图》说:​“进入山林,可以避除鬼怪邪气。​”

  杖有铭,所以寓劝戒之意,古人恒有之。予尝自铭其竹杖曰:“左之左之,毋争先,行去自到兮,某水某山。”所谓“左之”者,扶杖当用左手,则右脚先向前,杖与左脚随其后,步履方为稳顺,扶拐亦然。予近得邛竹杖,截为拐,根有三歧,去其一,天然便于手执,恰当邛竹之用,或不与削圆方竹同讥也。取《易》“履”卦《九二》之爻辞,镌于上曰:“履道坦坦,幽人贞吉。”

手杖上常刻铭文,以传达劝诫的意思,这在古代颇为常见。我曾在竹杖上刻下这样的铭文:“左之左之,毋争先行;去自到兮,某水某山。”这里的“左之”意指扶杖应当用左手,右脚则先行,这样杖和左脚随之而后,步伐才会稳当舒适,使用拐杖时亦然。最近我得了一根邛竹杖,将其截短成拐杖,根部有三个分叉,去掉其中一个,自然方便握持,恰好展现了邛竹的优良特性,或许不会有削方竹杖为圆竹杖的讥讽吧。选取《周易·履卦》九二的爻辞镌刻在上面:​“履道坦坦,幽人贞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