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字王孙,郡中名士。父母以其襁褓认父,谓有夙惠,锺以之。长益秀美,八九岁能文,十四入郡庠。每自择偶。父桂庵有妹二娘,适郑秀才子侨,生女闺秀,慧艳绝伦。王孙见之,心切以慕,积久寝食俱废。父母大忧,苦研诘之,遂以实告。父遣冰于郑;郑性方谨,以中表为嫌却之。王孙愈病,母计无所出,阴婉致二娘,但求闺秀一临存之。郑闻益怒,出恶声焉。父母既绝望,听之而已。
王寄生,字王孙,是大名府的名士。由于他在襁褓时就能辨认出父亲,认为他天生聪慧,对他十分钟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容貌越发俊美,八九岁的时候就能写文章,十四岁就进了府学。王寄生经常思考自己的婚姻选择。他的父亲王桂庵有个妹妹叫二娘,嫁给了秀才郑子侨,两人育有一女,名叫闺秀,容貌绝世,才智出众,是举世无双的女子。王寄生一见她,便深深倾心,日久生情,甚至到了寝食惧废的地步。父母十分忧虑,多次询问他原因,王寄生最终坦白告诉了他们实情。父亲派媒人去郑家提亲,但郑子侨性格执拗,认为表亲之间不宜联姻,坚决拒绝了这门亲事。王寄生的病情更加严重了。他母亲芸娘苦于无法想出良策,就暗中托人委婉地跟二娘商量,只求闺秀能到王家来一次,看一看王寄生。郑子侨听说后,更加愤怒,便说了些很不好听的话,王寄生父母已经绝望了,只好听之任之了。
郡有大姓张氏,五女皆美;幼者名五可,尤冠诸姊,择婿未字。一日上墓,途遇王孙,自舆中窥见,归以白母。母沈知其意,见媒媪于氏,微示之。媪遂诣王所。时王孙方病,讯知笑曰:“此病老身能医之。”芸娘问故。媪述张氏意,极道五可之美。芸娘喜,使媪往候王孙。媪入,抚王孙而告之。王孙摇首曰:“医不对症,奈何!”媪笑曰:“但问医良否耳:其良也,召和而缓至,可矣;执其人以求之,守死而待之,不亦痴乎?”王孙欷歔曰:“但天下之医无愈和者。”媪曰:“何见之不广也?”遂以五可之容颜发肤,神情态度,口写而手状之。王孙又摇首曰:“媪休矣!此余愿所不及也。”反身向壁,不复听矣。媪见其志不移,遂去。
郡里有一户姓张的大家,生了五个女儿,个个貌美如花,其中最小的叫五可,比她的姐姐们还要美丽动人,至今还未许嫁。一天,五可在上坟的途中偶遇了王寄生,从车里偷窥到他的模样,回家告诉了母亲。母亲得知五可的心意后,便找来了媒婆于氏,暗示她去牵线。于氏于是前往王家。当时王寄生还在生病,听闻他的情况,于氏笑着说:“这病我老婆子能治好。”芸娘问明情由,于氏便叙述了张家的意思,极口称赞五可的美貌。芸娘感到十分高兴,让于氏去见王寄生。于氏走进屋子,抚摸了王寄生,告诉他自己来的目的。王寄生摇摇头说:“医生若不对症,又有何用?”于氏笑道:“看病只问医生的医术是否高明。如果医术高明,即使请的是医和,来的却是医缓,一样可以治病。如果固执地认准一个人要他治病,即使死守也要等他,这不是太傻了吗?”王寄生抽泣着说:“不过天下的医生,没有人能超过医和。”于氏说:“你的眼界还不够开阔啊!”接着,她详细地描述了五可的容貌、肤色、神态举止,连说带比划地给王寄生描绘了一番。王寄生再次摇头说:“母亲不必再多说了!这并非我所心仪之人。”说完,他转身面向墙壁,不再听从于氏的劝说,于氏见状,只得告辞离去。
一日王孙沉痼中,忽一婢入曰:“所思之人至矣!”喜极,跃然而起。急出舍,则丽人已在庭中。细认之,却非闺秀,着松花色细褶绣裙,双钩微露,神仙不啻也。拜问姓名,答曰:“妾,五可也。君深于情者,而独锺闺秀,使人不平。”王孙谢曰:“生平未见颜色,故目中止一闺秀。今知罪矣!”遂与要誓。方握手殷殷,适母来抚摩,遽然而觉,则一梦也。回思声容笑貌,宛在目中。阴念:五可果如所梦,何必求所难遘,因而以梦告母。母喜其念少夺,急欲媒之。
有一天,王寄生病昏昏欲睡,突然一个丫环走进来报告:“您思念的人来了!”王寄生高兴极了,一下子就从床上跳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冲出了屋子,只见一个美丽的女子站在庭院里。王寄生仔细辨认,却发现她不是闺秀,姑娘身着松花色细褶绣裙,双脚微露,宛如神仙下凡。王寄生上前施礼,询问姓名。姑娘答道:“我是五可。你的深情都放在了闺秀身上,让我心里不平。”王寄生连忙道歉:“我生平从未见过你的容貌,所以眼睛里只有一个闺秀,今天我才知罪了!”说完,便与五可订下了誓约。正当王寄生热切地握着五可的手时,恰好母亲来抚摩他,他惊喜地醒来,才意识到刚才是一场梦。回想起五可的样貌,好像还在眼前,他不禁暗自想道:“五可果真如梦中所见,何必再去追求那难以觅得的闺秀呢?”于是,他将梦中的经历告诉了母亲。芸娘很欣喜儿子的心意有所改变,急切地希望找人去张家提亲。
王孙恐梦见不的,托邻妪素识张氏者,伪以他故诣之,嘱其潜相五可。妪至其家,五可方病,靠枕支颐,婀娜之态,倾绝一世。近问:“何恙?”女默然弄带,不作一语。母代答曰:“非病也。连日与爹娘负气耳!”妪问故。曰:“诸家问名,皆不愿,必如王家寄生者方嫁。是为母者劝之急,遂作意不食数日矣。”妪笑曰:“娘子若配王郎,真是玉人成双也。渠若见五娘,恐又憔悴死矣!我归即令倩冰,如何?”五可止之曰:“姥勿尔!恐其不谐,益增笑耳!”妪锐然以必成自任,五可方微笑。妪归复命,一如媒媪言。王孙详问衣履,亦与梦合,大悦。意虽稍舒,然终不以人言为信。过数日渐瘳,秘招于媪来,谋以亲见五可。媪难之,姑应而去。久之不至。方欲觅问,媪忽忻然来曰:“机幸可图。五娘向有小恙,因令婢辈将扶,移过对院。公子往伏伺之,五娘行缓涩,委曲可以尽睹矣。”王孙喜,明日,命驾早往,媪先在焉。即令絷马村树。引入临路舍,设座掩扉而去。少间五可果扶婢出,王孙自门隙目注之。女从门外过,媪故指挥云树以迟纤步,王孙窥觇尽悉,意颤不能自持。未几媪至,曰:“可以代闺秀否?”王孙申谢而返,始告父母,遣媒要盟。及媒往,则五可已别字矣。
王寄生唯恐梦中所见不真,便托一位平素和张家相识的邻居老妈妈,假装有什么事到张家去,嘱咐她暗中相看五可。老妈妈抵达张家时,发现五可正生病,靠在枕头上,手托着腮帮子,一副婀娜动人的姿态,真是倾国倾城的美貌。老妈妈走近询问:“生了什么病啊?”五可默然玩弄着衣带,没有说一句话。母亲代她回答:“她不是生病,只是这些天在跟我们斗气呢!”老妈妈问原因,母亲解释道:“好多人家来提亲,但她只愿意嫁给王家的王寄生。因为我这个当妈的劝她急了,她就发了脾气,好几天不吃饭。”老妈妈笑着说:“如果姑娘与王郎成婚,简直是天作之合。他如果见了五娘,恐怕又要憔悴死了!我回去告诉王家,就让他家请媒人来提亲,怎么样?”五可制止她说:“妈妈别这么做!只怕人家不同意,反而招人嘲笑!”老妈妈坚定表示会办成此事,五可才微笑答应了。老妈妈回到王家报告,说得和媒婆说的一样。王寄生详细地询问五可的衣着,也和梦中见到的一样,大为高兴。王寄生的心情虽然稍稍舒缓了一些,但是始终不敢全信别人说的话。过了几天,王寄生的病情逐渐好转,他私下里召来了媒婆于氏,与她商议希望亲眼见一见五可。于氏觉得为难,姑且答应后就匆匆离开了。过了一段时间,于氏仍未归来。王寄生正要派人去询问,突然于氏高兴地赶了过来,说道:“幸好有机可图了。五娘一直都有小病,每日就让丫环扶着,到对面院子散步。你可以先埋伏在一旁等待,五娘走动缓慢,你就可以把她看个清清楚楚了。”王寄生欣喜不已。第二天一早,王寄生让人备好马匹,前往目的地,而于氏已经在那等候了。他们将马匹系在村外的树上,然后由于氏带着他进了街边的一间屋子,让他坐下,然后便匆匆离开了。过了一会儿,五可果然扶着丫环出来了。王寄生透过门缝观察着五可。五可在门外行走,于氏故意指点着云呀树的,来放缓五可的脚步。王寄生仔细地观察着五可,不禁心跳加快,不能自持。不久,于氏回来了,问道:“可以代替闺秀吗?”王寄生向于氏表示感谢后便回家了。回到家后,立刻把相看五可的事告诉父母,派媒人去张家订亲。等媒人前往张家一说,却发现五可已经许给别人了。
王孙失意,悔闷欲死,即刻复病。父母忧甚,责其自误。王孙无词,惟日饮米汁一合。积数日,鸡骨支床,较前尤甚。媪忽至,惊曰:“何惫之甚?”王孙涕下,以情告。媪笑曰:“痴公子!前日人趁汝来,而故却之;今日汝求人,而能必遂耶?虽然,尚可为力。早与老身谋,即许京都皇子,能夺还也。”王孙大悦,求策。媪命函启遣伻,约次日候于张所。桂庵恐以唐突见拒,媪曰:“前与张公业有成言,延数日而遽悔之;且彼字他家,尚无函信。谚云:‘先炊者先餐。’何疑也!”桂庵从之。次日二仆往,并无异词,厚犒而归。王孙病顿起。由此闺秀之想遂绝。
王寄生大失所望,后悔郁闷得要死,一下子又病倒了。父亲非常担心,责怪他自己误了一个好姻缘。王寄生无言以对,每天只喝一碗米汤,几天过后,他已经瘦得皮包骨头躺在床上,比上一次的病情更加严重。有一天,于氏突然来访,吃惊地问道:“你怎么病成这个样子了?”王寄生哭泣着,将实情告诉了她。于氏笑着说:“真是个痴公子!前些日子是人家来追你,你却故意拒绝人家;现在是你求人家,哪能说成就成呢?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可以想想办法的。早点儿和我老婆子商量,即使嫁给了京城的皇子,也能够替你夺回来。”王寄生非常高兴,便请教她有何良策。于氏建议他写一封信,派人送到张家,并约定第二天在那里等候。王桂庵担心会因为唐突行事而被张家拒绝,于氏解释说:“前些日子我和张公已经有约在先,延迟了几天,是他们忽然反悔的。而且,五可已经许配给别人,并没有正式的书信帖子。俗语说:‘先做饭的人先吃。’有什么好怀疑的!”王桂庵听从了她的建议。第二天,两个仆人前往张家提亲,张家并没有多言,厚厚地犒赏了他们。王寄生的病也一下子好了,从此他再也不去想闺秀了。
初,郑子侨却聘,闺秀颇不怿;及闻张氏婚成,心愈抑郁,遂病,日就支离。父母诘之不肯言。婢窥其意,隐以告母。郑闻之,怒不医,以听其死。二娘怼曰:“吾侄亦殊不恶,何守头巾戒,杀吾娇女!”郑恚曰:“若所生女,不如早亡,免贻笑柄!”以此夫妻反目。二娘故与女言,将使仍归王孙若为媵。女俯首不言,意若甚愿。二娘商郑,郑更怒,一付二娘,置女度外,不复预闻。二娘以女切,欲实其言。女乃喜,病渐瘥。窃探王孙,亲迎有日矣。及期以侄完婚,伪欲归宁,昧旦,使人求仆舆于兄。兄最友以,又以居村邻近,遂以所备亲迎车马,先迎二娘。既至,则妆女入车,使两仆两媪护送之。到门,以毡贴地而入。时鼓乐已集,从仆叱令吹擂,一时人声沸聒。王孙奔视,则女子以红帕蒙首,骇极欲奔;郑仆夹扶,便令交拜。王孙不知何由,即便拜讫。二媪扶女,径坐青庐,始知其闺秀也。举家皇乱,莫知所为。
最初,郑子侨拒绝了王家的聘礼,闺秀很不高兴。当听说王家与张家结成婚姻后,她的心情更加抑郁,导致她日渐憔悴。父母询问她的情况,但她不肯开口。丫环窥探出闺秀的心思,悄悄地告诉她的父母。郑子侨听到后非常生气,拒绝给闺秀请医生,听任她病死。二娘责备道:“我侄子也不差,何必死守那些陈腐的清规戒律,害死我们的女儿呢!”郑子侨羞愤成怒地回答:“你生出这样的女儿,不如早点儿死掉,省得成为别人的笑柄!”从那以后,夫妻俩反目成仇。二娘和女儿商议,提议让她嫁给王寄生,但是只能做小老婆。闺秀默默地低下头,没有说话,但看上去好像还是很愿意。二娘又和郑子侨商量,但郑子侨更加生气,把这事全都交给二娘处理,将女儿置之度外,不再干涉这桩婚事。二娘以女心切,就想把她的话变成现实,闺秀于是高兴起来,病也渐渐好了。二娘暗中探听到王寄生迎亲的日期已经确定。到了那一天,二娘便以侄子要结婚,假装要回娘家探望。天一亮,她就派人到哥哥家借车马。王桂庵对妹妹非常疼以,又因为两个村子靠得很近,就派准备用来迎亲的车马先去迎接二娘。车马一到,二娘就为女儿装扮好送上车,派两个仆人和两个仆妇护送。车马来到王家,便用红毡铺地,将闺秀接了进去。这时鼓乐已经准备好,仆人便喝令吹打起来,一时间人声鼎沸,鼓乐齐鸣。王寄生跑出来一看,只见女子用红帕蒙着头,不由十分惊骇,转身就要跑;郑家的两个仆人上前将王寄生夹扶在中间,让他和新人拜堂。王寄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拜完了天地。两个仆妇扶着女子,径直进了洞房,这才知道她竟是闺秀。一时间,全家慌乱起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时渐濒暮,王孙不复敢行亲迎之礼。桂庵遣仆以情告张;张怒,遂欲断绝。五可不肯,曰:“彼虽先至,未受雁采;不如仍使亲迎。”父纳其言,以对来使。使归,桂庵终不敢从。相对筹思,喜怒俱无所施。张待之既久,知其不行,遂亦以舆马送五可至,因另设青帐于别室。
慢慢到了傍晚,王寄生也不再敢去张家迎接新人了。王桂庵派仆人把这个情况告诉张家,张家听了非常气愤,就断绝这门亲事。五可不同意,说:“她虽然先到了,但是没有正式下聘礼,不如仍旧让王家来迎亲。”父亲采纳了她的意见,并且告诉了来送信的仆人。仆人回来报告了情况,但王桂庵终究不敢按张家的意思办。一家人坐在一起筹划商量,都被弄得高兴不是,愤怒也不是。张家等了很久,知道王家不会来迎亲了,便派车马将五可送到王家。王家就在另外的房间也设了洞房。
王孙周旋两间,蹀踱无以自处。母乃调停于中,使序行以齿,二女皆诺。及五可闻闺秀差长,称“姊”有难色。母甚虑之。比三朝公会,五可见闺秀风致宜人,不觉右之,自是始定。然父母恐其积久不相能,而二女却无间言,衣履易着,相以如姊妹焉。
王寄生在两个洞房之间往来周旋,不知如何是好。于是,芸娘从中调解,让五可和闺秀二人根据岁数排列长次,两个姑娘都同意了。五可听说闺秀稍微大一点,就不是很愿意叫她姐姐,芸娘很是担忧。等到结婚第三天,两人在公婆面前见面,五可见闺秀很有风致,举止大方,便尊她为姐姐,从此,两位新娘才定了长次。王桂庵夫妇担心时间长了她们不能和睦共处,但两个媳妇从来没有闹过矛盾,还互相交换衣服,如姐妹一般相亲相以。
王孙始问五可却媒之故,笑曰:“无他,聊报君之却于媪耳。尚未见妾,意中止有闺秀;即见妾,亦略靳之,以觇君之视妾,较闺秀何如也。使君为伊病,而不为妾病,则亦不必强求容矣。”王孙笑曰:“报亦惨矣!然非于媪,何得一觐芳容。”五可曰:“是妾自欲见君,媪何能为。过舍门时,岂不知眈眈者在内耶。梦中业相要,何尚未知信耶?”王孙惊问:“何知?”曰:“妾病中梦至君家,以为妄;后闻君亦梦,妾乃知魂魄真到此也。”王孙异之,遂述所梦,时日悉符。父子之良缘,皆以梦成,亦奇情也。故并志之。
这时,王寄生才问起五可为什么当初要拒绝婚事,五可笑着解释说:“其实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你当时拒绝了于媒婆的提亲。在你还未见到我之前,你心里只有闺秀;即使见了我以后,我也要庄重一点儿,来看你对待我的态度,和对待闺秀是不是一样。如果你只为了她而生病,而不为我生病,我也就不会强求你娶我了。”王寄生笑着回答道:“你的报复可真够狠的!如果不是于媒婆,我怎么可能见到你的容颜呢?”五可说:“其实是我自己想见你,于媒婆又怎么能办得到呢?经过那家门前时,我难道不知道里面有人直勾勾地盯着我吗?在梦里我们已经约好了,你为何还不相信?”王寄生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做的梦?”五可解释说:“当我生病时做梦到了你家,觉得很不可思议,后来听说你也做了一个梦,我才知道我的灵魂真的到过那里。”王寄生觉得很神奇,便讲述了自己做的那个梦,和五可做梦的时辰日期都符合。王桂庵父子的良缘都是通过梦而成的,这也可以称得上是神奇的以情了。所以一并记载下来。
异史氏曰:“父痴于情,子遂几为情死。所谓情种,其王孙之谓欤?不有善梦之父,何生离情之子哉!”
异史氏说:父亲为以情而痴迷,儿子也几乎为情而死。所谓的情种,说的就是王孙这样的人吧?如果没有一个善于做梦的父亲,又怎么会生出一个为以离魂的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