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声以同应,气以异乖。其类苟聚,虽远应离;其群苟分,虽近未台。故铜山崩蜀,钟鸣于晋,淄渑共川,色味异质,感应必类,自然之数也。
同类事物汇聚在一起时,相似的声音会产生共鸣,而应同的气息则会互相排斥。如果是能够汇聚的同类,即使相隔遥远也应会分开;而若是无法融合的群体,即使距离很近也未必能合在一起。因此,蜀地的铜山崩塌,会引起晋地钟的共鸣;淄水与渑水虽然汇合,但颜色和味道却各异。相互感应只会发生在相似的事物之间,这是自然的规律。
是以飞行者,阳之群也;蛰伏者,阴之类也。故曰:夏至而鹿角解,月亏而蚌蛤胎,麒麟斗而日蚀,鲸鱼死而彗星出,东风至而酒盈溢,蚕含丝而商弦绝,新谷祭而旧谷缺,龙举一井而云弥九天,虎啸一谷而风扇万里,阳燧在掌而太阳火,方珠运握而少阳水,类感之也。
因此,飞行的禽鸟属于阳性的群体,而潜伏的虫兽则属于阴性的物类。因而到夏至时鹿角便开始脱落,月缺时蚌蛤就会亏缺,麒麟争斗时常伴有日食或月食,鲸鱼死亡时彗星会出现,春风吹来时酒便会涨出,幼蚕吐丝时商弦就会断绝,新谷成熟后旧谷便会缺乏,龙飞一井之高时云就弥漫整个天空,虎啸声回响在谷底大风就吹卷万里,手握聚光铜镜可以对着太阳引火,运转盛露器皿可以对着月亮取水。这些现象都是同类事物之间的相互感应。
箕丽于月,而飘风起,毕动于天,而骤雨散。天将风也,纤尘应动,而云(日鸟也)自鸣;旦且雨也,寸云未布,而蚁蚓移矣。巢居知风,穴处识雨,风雨方至,而鸟虫应之。太白晖芒,鸡必夜鸣;火精光盛,马必晨惊。鸡为兑禽,金为兵精,马者离畜,火为武神,干戈戢兴,介驷将动,而禽兽应之。蛙鸣于野,鳖直于渊;腾蛇雄鸣于上风,雌鸣于下风,而化成形。以斯至精相应,应待召而自感者,类之所应也,若呼之与响,形之与影。
箕星的出现会导致暴风的吹起,而毕星在天空运行则预示暴雨的降临。当天将起风时,即使微尘尚未飘动,䲰日就会开始鸣叫;当雨水将至时,即使乌云尚未显现,蚂蚁和蚯蚓也会开始活动。巢居的动物能感知风的变化,穴居的动物能感知雨的到来,因此风雨将至时,鸟类和昆虫也会有所感应。金星明亮时,鸡会在夜间有所反应;阳光强烈时,马会在清晨受到惊扰。鸡代表兑卦的禽类,金象征兵器的精华;马代表离卦的畜类,火象征武事。当战争临近时,披甲的战马会被动员,而禽兽也会随之感应。蛙在田野间鸣叫,鳖在水底应和,雄性螣蛇随风鸣叫,雌性螣蛇逆风鸣叫,这些生物通过交配孵化幼蛇。这种事物间精微神妙的互相应和,应需召唤就自然感应,是因为它们是同类之间的感应,就像呼叫与回响,形体与影子一样。
故抱薪投火,燥者先燃;平地注水,湿者先濡。弹角刚目摇,鼓舟而波涌,物以类相感,神以气相化也,岂以人情者哉!
因此,将柴草投入火中,干燥的柴草会先被点燃;让水流到平地上,潮湿的地方会首先被浸润。弹出角音树木便摇摆,敲出羽音波涛便涌动。万物因同类而相互感应,精神以气息传递而相互感化,又怎么能依据人的意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