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春秋·卷二·内篇·篇二十二

刘向 Ctrl+D 收藏本站

景公欲厚葬梁丘据晏子谏

景公欲厚葬梁丘据晏子谏

  梁丘据死,景公召晏子而告之,曰:“据忠且爱我,我欲丰厚其葬,高大其垄。”晏子曰:“敢问据之忠与爱于君者,可得闻乎?”公曰:“吾有喜于玩好,有司未能我具也,则据以其所有共我,是以知其忠也;每有风雨,暮夜求必存,吾是以知其爱也。”

梁丘据死了,景公召见晏子并告诉他:“梁丘据已经去世了。他生前对我忠心耿耿,我想要为他举行隆重的葬礼,修建一个高大的坟墓。”晏子问道:“敢问梁丘据对君王的忠心与爱戴之事,能说出来让我听一听吗?”景公答道:“我有喜欢和爱好的东西,官员们未能全都满足我的要求,但梁丘据却把他所有的玩物都拿来供我玩乐,这件事显示了他的忠心。每当有疾风骤雨,无论白天黑夜,只要我召寻,他必会及时赶到,这让我深知他对我的爱戴。”

  晏子曰:“婴对,则为罪,不对,则无以事君,敢不对乎!婴闻之,臣专其君,谓之不忠;子专其父,谓之不孝;妻专其夫,谓之嫉。事君之道,导亲于父兄,有礼于群臣,有惠于百姓,有信于诸侯,谓之忠;为子之道,以钟爱其兄弟,施行于诸父,慈惠于众子,诚信于朋友,谓之孝;为妻之道,使其众妾皆得欢忻于其夫,谓之不嫉。今四封之民,皆君之臣也,而维据尽力以爱君,何爱者之少邪?四封之货,皆君之有也,而维据也以其私财忠于君,何忠者之寡邪?据之防塞群臣,拥蔽君,无乃甚乎?”公曰:“善哉!微子,寡人不知据之至于是也。”遂罢为垄之役,废厚葬之命,令有司据法而责,群臣陈过而谏。故官无废法,臣无隐忠,而百姓大说。

晏子答道:“我回答您,就一定会得罪您,不回答您,那我没有什么可以称之为侍奉君王了,又怎敢不回答呢?我听说,臣子专擅侍奉君王,称为不忠;儿子专擅孝顺父亲,叫作不孝;妻子专擅服侍丈夫,叫作妒嫉。侍奉君王的真正道路在于引导君王亲近仁爱兄长,对待群臣要谨慎有礼,对百姓施以恩惠,对诸侯讲究信誉,只有这样才能称为忠臣。作为儿子的真正道路在于让父母钟爱他的兄弟,将仁爱传递给叔伯,慈爱他的孩子,对朋友讲究信义,只有这样才能称为孝子;作为妻子的真正道路在于让丈夫的妾侍候他感到高兴,这才不会妒嫉。如今,四方疆界的居民都是君王的臣民,但为何竭力爱戴君王的人如梁丘据却如此之少呢?四方疆界的财富都属于君王,却只有梁丘据能用自己的私人财富来尽忠职守。这样忠心尽职的人为何如此稀少呢?其实是梁丘据处处防备堵塞群臣,表面拥戴而实际上是在蒙蔽君王,难道不是太过分了吗?”景公说:“好啊!如果不是先生告诉我,我还不知道梁丘据竟然蒙蔽我到这种地步。”于是停止了为梁丘据修建坟墓的工程,废弃了厚葬他的命令,命令有关司府按照法律处理违法之人,群臣相互陈述过失而后进谏君上。因此,官府中没有了徒有虚名的法令,臣子的忠心都不被埋没,而百姓十分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