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偶患微疾,加意调停饮食,就食物中之当病者食之;食亦宜少,使腹常空虚,则络脉易于转运,元气渐复,微邪自退,乃第一要诀。
老年人偶尔出现小病时,特别需要注意饮食的调整,选择一些有助于抵抗疾病的食物。同时,应适量减少食量,使腹部保持一定的空虚状态,这样经络更加通畅,元气也能逐渐恢复。轻微的病邪自然会随之消散,这是老年人养生的首要原则。
药不当病,服之每未见害,所以言医易,而医者日益多。殊不知既不当病,便隐然受其累,病家不觉,医者亦不自省。愚谓微病自可勿药有喜,重病则寒凉攻补,又不敢轻试。谚云:不服药为中医。于老年尤当。
药物如果不对症,服用后往往难以察觉其危害,所以谈论医道容易,因而做医生的人就越来越多了。然而,人们常常忽视药物无法治疗疾病的事实,结果在不知不觉中受到药物的伤害。病人无法察觉,医生也未必会自我反省。我认为,轻微的疾病通常可以不依赖药物自行恢复;而对于严重的疾病,使用药物寒凉攻补时更应谨慎。谚语有云:“病人不服药,相当于中等水平的医生。”这对于老年人来说尤其适用。
病有必欲服药者,和平之品甚多,尽可施治。俗见以为气血衰弱,攻与补皆必用人参。愚谓人参不过药中一味耳,非得之则生,弗得则死者;且未必全利而无害,故可已即已。苟审病确切,必不可已,宁谓人毵必戒用哉?
在生病时确实需要服用药物,而性味平和的药物有很多,可以用于治疗。一般人认为气血虚弱时必须依赖人参进行攻伐和补益,但我认为人参只是一种药物,并不是吃了就能生还、不吃就死亡的药。而且它也未必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因此在可以不使用的情况下,尽量避免使用。如果审查病机正确,必须要用人参的话,就一定不能少,哪里是说人参必须戒用呢!
凡病必先自己体察,因其所现之证,原其致病之由。自顶至踵,寒热痛痒何如,自朝至暮,起居食息何如,则病情已得,施治亦易。至切脉又后一层事,所以医者在乎问之详,更在病者告之周也。
无论患上何种疾病,首先要自己仔细观察,明确病症的表现,并推测导致疾病的原因。要从头到脚分析寒热、疼痛和瘙痒的具体情况;还要考虑从早到晚的饮食和起居状况。当对疾病有了清晰的认识后,治疗起来就会变得容易得多。而诊脉则是最后要进行的步骤。因此,作为医生,询问病情时要尽量详细,而病人也应该向医生提供全面的信息。
方药之书,多可充栋,大抵各有所偏,无不自以为是。窃考方书最者,莫如《内经》,其中所载方药,本属无多,如不寐用半夏秫米汤,鼓胀用鸡矢醴,试之竟无效,他书可知。总之同一药,而地之所产各殊;同一病而人之禀气又异;更有同一人、同一病、同一药,而前后施治,有效有不效。乃欲于揣摹仿佛中求其必当,良非易事,方药之所以难于轻信也。
记载方剂和药物的书籍数量众多,足以填满整个房间,但大多数书籍往往存在片面之处,作者常常自以为是。我考察了最古老的方书,发现没有一部能够与《黄帝内经》相比。该书中所记录的方药数量本就不多,例如不眠症用半夏秫米汤,鼓胀用鸡矢醴,我试过这些方子,却未见成效,其他方书的情况可想而知。总之,即便是同一味中药,因产地不同而疗效也会有所差异;同一种病,患者的体质也不尽相同;更有同一人,患同一病,用同一中药,不同时间治疗,有时有效,有时无效。想要在模糊的推测中寻求一种可靠的治疗方法,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也是方药之书难以轻信的原因所在。
本草》所载药品,每曰“服之延年”、“服之长生”,不过极言其效而已,以身一试可乎?虽扶衰补弱,固药之能事,故有谓“治已病,不若治未病。”愚谓以方药治未病,不若以起居饮食调摄于未病。
本草》中记载的药物,常常声称能延年益寿、长生不老,这些说法不过是对药效的极大夸张。用自己的身体尝试这些药,真的能做到长生不老吗?尽管药物确实擅长于辅助衰弱、补益虚损,但有些人认为,治疗已经患上的疾病,不如在健康时就开始服用药物进行预防。然而,我认为,与其依赖方药来预防疾病,不如在未生病时注重保养。
凡感风感寒暑,当时非必遽[jù急,仓猝]病。《内经》所谓“邪之中人也,不知于其身。”然身之受风受寒暑,未有不自知。病虽未现,即衣暖饮热,令有微汗,邪亦可从汗解。《道德经》曰:“夫惟病病,是以不病。”
无论是感染风、寒还是暑邪,通常并不会立刻发病。正如《黄帝内经》中所说,外邪侵袭人体往往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但身体对于风、寒、暑邪的感受是无法忽视的。即便病症尚未显现,仍然应及时增添衣物以保持身体温暖,饮用热汤以促使身体微微出汗,外邪也可以通过汗水排出。《道德经》有云:“唯有对疾病心存忧虑,才能避免患病。”
病中食粥,宜淡食,清火利水,能使五藏安和,确有明验,患泄泻者尤验,《内经》曰:“胃阳弱而百病生,脾阴足而万邪息。”脾胃乃后天之本,老年更以调脾胃为切要。
生病后喝粥时,应以清淡为主,这样有助于清火利水,使五脏安宁。我经过实践,确实看到了明显的效果,尤其是对泄泻的病症效果显著。《黄帝内经》指出:“胃阳衰弱会引发各种疾病,而脾阴充足则能使所有邪气停滞。”脾胃是人体后天的基础,因此老年人更应将调养脾胃作为首要任务。
人乳汁,方家谓之“白硃砂”,又曰“仙人酒”。服食法:以瓷碗浸滚水内,候热,挤乳入碗,一吸尽之,勿少冷;又法:以银锅入乳,烘干成粉,和以人参末,丸如枣核大,腹空时噙[qín含在里面]化两三丸。老人调养之品,无以过此,此则全利而无害,然非大有力者不能办。
人的乳汁在医学上被称为白朱砂,也叫仙人酒。服用的方法有两种:第一,将瓷碗浸入沸水中加热,然后将乳汁挤入碗中,一口气喝下,确保其温度不降低。第二,将乳汁挤入银锅中,烘干后制成奶粉,再加入人参粉调和,制成枣核大小的丸子,空腹时含化两三丸。对于老年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调养食品了。这种补品完全有益而无害,但不是很有经济实力的人很难办到。
程子曰:“我尝夏葛而冬裘,饥食而渴饮,节嗜欲、定心气,如斯而已矣!”盖谓养生却病,不待他求。然定心气,实是最难事,亦是至要事。东坡诗云:“安心是药更无方。”
程子说:“我曾经夏天穿葛布衣,冬天穿裘皮大衣,饥饿了吃东西,口渴了喝水,节制欲望,安定心气,如此而已。”这大概是说养生防病,不用求取别的奇方异法。然而安定心气,其实是最难做到的事情,也是最重要的事。苏东坡的诗说:“安心是药更无方。”
术家有延年丹药之方,最易惑人,服之不但无验,必得暴疾。其药大抵锻炼金石,故峻历弥甚。《列子》曰:“禀生受形,既有制之者矣!药石其如汝乎?”或有以长生之说问程子,程子曰:“譬如一炉火,置之风中则易过,置之密室则难过。”故知人但可以久生,而不能长生。老年人惟当谨守烬余,勿置之风中可耳。
方术家提供的延年益寿丹药处方,常常让人迷惑。这些药物不仅没有实际效果,反而可能导致严重的急性疾病。这些药大多由金石烧制而成,因此其药力十分猛烈。《列子》中提到:“人在形成生命形体的时候,已经有了定数,药石又怎能治愈你的疾病呢?”有人向程子请教长生之道,程子答道:“人体就像一炉火,置于风中容易燃烧殆尽,放在密闭的房间里则燃烧得慢。所以可知,人只可以活得长寿些,不可能永远不死。”老年人应谨慎守护自己剩余的生命之火,避免在风中快速燃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