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恒言·卷四·帐

曹廷栋 Ctrl+D 收藏本站

帐必与床称,夏月《纱制之。《齐东野语》云:“纱之至《者曰'《容’。”王建《宫词》云:“嫌罗不着爱《容”是也。又须量床面广狭,作帐底如帐顶布为之,帐下三面缝连,不但可以御蚊,凡诸虫蚤之类,亦无间得入。

帐子必须与床相匹配。夏季应采用《纱制作,正如《齐东野语》中所提到的“纱之至《者曰《容”,以及王建在《宫词》中所说的“缣罗不着爱《容”中的“《容”。还必须根据床面的宽窄制作如帐顶一般的帐底,用布做。将帐子的三面与帐底缝合,不仅可以防止蚊子进入,还能有效阻挡其他小虫和跳蚤等,确保帐内无缝隙可入。

  夏帐专在御蚊,其前两幅阖处,正蚊潜入之径也,须以一幅作夹层五六寸,以一幅单层纳入,再加小纽二三,扣于帐外,则蚊不能曲折以入。《东方朔别传》曰:“蚊喜肉而恶烟。”禁其来,不若驱其去,捞水面浮萍曝干,加雄黄少许,烧烟熏室,可并帐外驱之。刘著诗云:“雷声吼夜蚊”,亦得免矣。

夏帐的主要功能是防御蚊子。帐前的两幅合闭部分正是蚊子悄悄进入的途径。因此,必须在其中一幅上制作一个长约五六寸的夹层,将另一幅单层的布纳入其间,再加上二三个小纽扣固定在帐外,这样蚊子就无法顺利进入帐内。《东方朔别传》提到:“蚊子喜肉味而厌烟味。”与其阻止它们进入,不如驱赶它们离开。可以捞起水面上的浮萍并将其晒干,加入少许雄黄,焚烧后熏炙卧室,这样也能将帐外的蚊子一并驱走。刘著诗中说的“雷声吼夜蚊”这种情况也就不会发生了。

  纱帐须高广,范蔚宗诗,所谓“修帐窗含秋阴”也。有以细竹竿,横挂帐中,安置衣帕为便。冬月颇宜,夏则多一物,则增一物之热。至脚后可设小几,陈茗碗、瓶花、佛手、柑等类,有枕旁置末丽、夜来香者,香浓透脑,且易引虫蚁,须用小棕篮置之,悬于帐顶下。二花香有余,色不足,惟供晚赏。凡物丰此即啬彼,亦造物自然之理。

纱帐应制作得又高又宽,正如范蔚宗在诗中所描述的“修帐含秋阴”。有些人会在帐中用细短的竹竿横挂,以便于放置衣物和头巾,这在冬季比较适合,但在夏季,多一件物品就会增加热气。至于脚后,可以设置一张小矮桌,用来放置茶碗、花瓶和佛手柑等物品。有的人在枕边放置茉莉花和夜来香,芳香浓郁,令人陶醉,但这些花容易吸引虫子和蚂蚁,因此应将其放在小棕篮内,悬挂在帐顶下。这两种花的香气虽然浓郁,但颜色不佳,只适合在夜晚欣赏。凡是事物这方面丰富则那方面就欠缺,这也是造物的自然规律。

  予曾以荷花折置帐中,夜半后,瓣放香吐,辛烈之气,睡梦中触鼻惊醒,其透脑为患可知。因忆茂叔“香远益清”之说真,善于体物也。若移置帐外,能使隔帐香来,斯尤独绝,香浓故耳。

我曾经把荷花折来放在帐内,半夜后,花瓣绽放香气吐出,辛香浓烈之气使人在睡梦中触鼻惊醒,其透脑为患由此可见。因此想起茂叔“香远越清”的说法,他真是一位善于体察物理的人。如果把荷花移放在帐外,就能使香气隔帐而来,这尤为绝妙,这是因为荷花辛香浓烈的缘故。

  另有小帐之制,竹为骨,四方同于床,或弯环如弓样,或上方而窄、下方而宽,如覆斗样。《释名》所谓“斗帐”是也。帐罩于外,大小称乎骨,随处可张,颇为《便。又有扇帐、荷包帐,俱非居家便用,无取也。冬月帐取低小,则暖气聚,以有骨子小帐,即设诸大床内;床之外,顶板覆其上,四面更以布作围,周匝亦如帐。床大帐小,得围遮护,乃益其暖。若暖床三面镶板,竟设小帐于中,作围赘矣。

另外有小帐的制作方法,竹子做骨架,四四方方,同床的形状,或者弯曲成环像弓的形状,或者上方窄、下方宽,像倒覆的斗的形状,这就是《释名》所说的“斗帐”​。帐子罩在骨架外面,大小与骨架相称,可以随处安置,非常《便。还有扇帐、荷包帐,都不方便居家之用,这里就不记录了。冬季帐子应设置得低小,以便集中暖气。由于有骨架的支撑,可以在大床内搭建小帐。床的外面可以加上顶板,四周用布围起来,环绕一周,形成一个帐篷状的结构。这样一来,床大而帐小,围护得当,床内的温暖效果更佳。如果暖床的三面都镶有木板,又在床中设置小帐,再作遮围就多余了。

  纸可作帐,出江右,大以丈计,名“皮纸”,密不漏气,冬得奇暖。或布作顶,少令通气,东坡诗:“困眠得就纸帐暖。”刘后村诗:“纸帐铁擎风雪夜。”又元张昱诗:“隔枕不闻巫峡雨,绕床惟走剡溪云。”或绘梅花于上,元陈泰诗:“梦回蕲竹生清寒,五月幻作梅花看。”盖自宋元以来,前人赏此多矣,如有题咏,并可即书于帐。

纸也可以用来制作帐子,这种做法主要流行于长江下游以西的地区。纸张通常以丈为单位计算,称为皮纸,具有密不透气的特点,冬季使用时非常保暖。也可以用布料制作帐顶,以稍微通风。东坡在诗中写道:“困眠得就纸帐暖。”刘后村的诗则提到:“纸帐铁擎风雪夜。”元朝的张昱也有诗句:“隔枕不闻巫峡雨,绕床惟走剡溪云。”有人会在纸帐上绘制梅花,元代陈泰的诗中提到:“梦回蕲竹生清寒,五月幻作梅花看。”自宋元以来,许多人都欣赏纸帐。如果有即兴的诗词,也可以一并写在帐子上。

  《南史·梁武帝》,有木棉布皂帐,名曰“古终”。木棉布质厚于绸,暖即过之。窃意宫帏中所以用此者,乃寓崇俭之意,不然,则帐之暖,又岂独木棉布哉?《晋书·元帝纪》:“帝作布帐练帷”,皆崇俭也。宫帏中犹有崇俭如此者,士庶之家宜知节矣!

南史》记载,梁武帝使用的一种木棉布皂帐被称为“古终”。木棉布的质地比绸缎更厚重,也更加保暖。我个人认为,宫廷中使用这种材料,体现了对简朴生活的推崇。如果不是这样,那么难道只有木棉布才能使帐内保持温暖吗?《晋书·元帝纪》中提到,晋元帝用布帐、练帷,都是崇尚俭朴。宫闱中还这样崇尚俭朴,平民百姓之家也应该懂得节俭啊!

  有竹帘极细,名“虾须帘”,见《三汀杂志》。夏制为帐,用骨子弯环如弓样者,帘分四片,前二后一,顶及两旁,弯环合一;布缘其连,多缀以钮,称骨子扣之;前二片中分处,入寝亦扣密,则蚊可御,疏漏生凉,似胜于纱。《辍耕录》云:“宫阁制,有银鼠皮壁帐、黑貂皮暖帐。”壁帐岂寻常易办,皮暖帐世俗恒有,非必黑貂耳。但就枕如入暗室,晓夜不能辨,必于帐前开如圆月,纱补之以通光,玻璃尤为爽亮。

有一种非常细致的竹帘,名为“虾须帘”,在《三湘杂志》中有所记载。夏天制作帐子时,可以用竹子制作成弓形的骨架,将其弯曲成环状。帐帘分为四片:前面两片和后面一片,以及帐顶和两侧,都弯曲成环形连接在一起。可以用布为帘子添加饰边,并且安装纽扣,以便与骨架相配,紧密扣合。前面两片中间分开的地方,就寝前也扣严密,就可防御蚊子。虾须帘疏漏,散热生凉,似乎更胜过纱。《辍耕录》说:​“宫殿的制度,有银鼠皮壁帐、黑貂皮暖帐。​”壁帐岂是普通人家容易制作的?但皮暖帐民间常有,不是必须用黑貂皮做。只是就枕后如同进入暗室,白天夜晚都不能分辨,所以必须在帐前开个如圆月的洞口,用薄纱补起来透光,用玻璃则更加明亮。

  有名“纱橱”,夏月可代帐,须楼下一统三间,前与后俱有廊者,方得为之。除廊外,以中一间左右前后,依柱为界,四面绷纱作窗,窗不设棂,透漏如帐,前后廊檐下,俱另置窗,俾有掩蔽,于中驱蚊陈几榻,日可起居,夜可休息,为销夏安适之最。

有一种纱橱可以在夏天替代帐子。它需要在楼下设置三间连通的房子,且前后都有走廊才能搭建。中间的房子左右前后用柱子作为隔断,四面绷上薄纱,作为窗户,不设置窗棂,像帐子一样通透。在前后走廊的房檐下,另外设置窗户以提供遮蔽。房内驱蚊后,可以摆放矮桌和床榻,白天适合起居,夜晚则用来休息,成为夏天消暑最舒适的场所。

  帐有笼罩床外,床内设搁版如几,脚后横栏,搭衣帕之类,似属妥便。但帐不能作底,又褥不能压帐,仅以带缚床外。冬则暖气不固,夏则不足御蚊,武林僧房有此制。

还有的帐子笼罩在床的外面,床上设置搁板,跟矮桌一样,脚后的横栏,可以搭衣服头巾等,似乎也很妥当方便。但是这种帐不能做帐底,而且褥子不能压住帐子,仅仅用带子系在床外,所以冬天不足以聚合暖气,夏天不足以防御蚊子,杭州僧房中有这样制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