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绛唇·县斋愁坐作》是北宋葛胜仲所作的一首词,全篇紧紧围绕“愁”字展开,以富有特征的景物:晚秋寒斋、芭蕉夜雨、云外哀鸿、乱山无数、斜日荒城、暮鼓声声。勾出了一个典型环境,有力地烘托出一位寒斋愁坐的人物形象,令读者可以见其景、闻其声、感其情、悟其心。
这篇写词人在县衙愁坐的情思。开章“秋晚寒斋”一句,写出了词人愁坐的时间、地点:寒凉的秋日傍晚,地点则是县衙内简朴的斋室,巧妙地呼应了词作的主题。主人公端坐于简陋的藜木床上,心中愁云密布,目光所及,是篆字般袅袅上升的熏香,轻雾缭绕,宛如愁绪在空中徘徊,悲思在心头缠绕。“香篆横轻雾”这一细节,既是现实的描绘,又富有比兴之意,那缭绕的篆香与萦绕的愁绪相映成趣,轻雾的飘散则如同几缕悲思在心头难以消散。“闲愁几许”以直接抒情之笔,写此时此刻内心独特感受。这愁是什么?是离家背井的乡愁,是久别妻室的相思,是羁臣远谪的忧虑……。词人没有明指,只写了一个“闲”字,令读者想像,去品味。“梦逐芭蕉雨”一句,尤为精妙。芭蕉雨,自古以来便是悲愁的象征,“雨打芭蕉”,仿佛每一滴都落在了心头上。“香篆横轻雾”这一视觉形象已将词人引入梦幻之中,“梦逐芭蕉雨”这一听觉形象又使词人在梦幻之中听到雨打芭蕉的淅沥之声,在梦幻中仿佛觉得淅沥的雨不是滴在叶上,而是敲击着自己的心头,这岂不更加浓了几许愁思?这句中的“逐”字下得好,将词人追寻“芭蕉雨”的悲愁意象主动化了,从而强调了“芭蕉雨”是情中景,是为表现愁情而设景;如果改为“听”字,则是强调了“芭蕉雨”的客体存在,其艺术效果是颇不相同的。
下片继续写词人在寒斋内所见所感。“云外哀鸿,似替幽人语”写词人仰望室外,只见天高云淡。孤鸿远去,听见那雁声凄厉,如泣如诉,好象替幽人低语,倾诉衷肠。词人将孤雁与幽人类比,因两者有可比性,孤鸿独飞天涯,幽人羁旅他乡,其孤寂凄凉是相同的。一个“替”字将两者关系联系得更紧密了。然而大雁秋去春来,还有归乡之时,而自己呢?却是羁臣远谪难得返乡,故词人感慨道:“归不去”。这三字有多少悲哀与辛酸,有多少惆怅与愤慨。这种感情曾反复抒发过:“流落天涯,憔悴一衰翁”(《江神子》),“羁怀都在,鬓上眉头。似休文瘦,久通恨,子山愁。”(《行香子》),“暮暮来时骚客赋”,“天留花月伴羁臣”(《浣溪沙》)。为什么“归不去”,词人未明写,而是以“乱山无数”的形象出之,“山无数”可见归程障碍重重,着一“乱”字,更加重了归程艰险,这“乱山无数”的形象,自然也就蕴含了词人心绪烦乱与忧愁。这是眼前景,更是心中景。结句“斜日荒城鼓”,以景结情,点明了词题中的“愁”字,并与开头相呼应。在深秋的斜晖中,词人置身于荒城之中,听着暮鼓声声,那迁客羁臣的凄凉孤寂之感愈发强烈,却无处诉说。最后两句之妙,在于将乱山、斜日、荒城、暮鼓等景物都赋予了词人的主观色彩,使得题旨的表达更加深刻,情感更加饱满。
全篇紧紧围绕“愁”字展开,以富有特征的景物──晚秋寒斋、芭蕉夜雨、云外哀鸿、乱山无数、斜日荒城、暮鼓声声,勾出了一个典型环境,有力地烘托出一位寒斋愁坐的人物形象,令读者可以见其景、闻其声、感其情、悟其心。此真所谓“心之所思,情之所感,寓言假物,譬喻拟象”(钱钟书语)之佳篇也。
葛胜仲 (1072~1144) 宋代词人,字鲁卿,丹阳(今人江苏)人。绍圣四年(1097)进士。元符三年(1100),中宏词科。累迁国子司业,官至文华阁待制。卒谥文康。宣和间曾抵制征索花鸟玩物的弊政,气节甚伟,著名于时。与叶梦得友密,词风亦相近。有《丹阳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