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翁亭古梅记

  康熙八年,予自京师至江宁,道涂州,登琅至山,观醉翁亭。亭前有梅一株,滁人相传醉翁手植。围以石栏,播以嘉木 ,宝惜而维持之,若日见此梅如见公焉。予为之俯仰摩挲,不能去也。

  按公知滁州,在庆历五年,其明年作亭,八年徙知扬州,距予之来六百有余年矣。今深山大泽中,斧斤攀折所不至,千岁之物往往而在。兹梅距公差近,其至今存无足怪者。而或且疑之,以为公尝作《醉翁亭记》,又尝题诗,又作《醉翁吟》,授沈太常遵为琴曲,其后复有《怀二亭》《思幽谷》诺诗,所以称述者甚具,而梅独缺焉。此滁人倚公名为重耳。予曰:嗟乎!梅必倚公为重,然则梅之存,固公使然哉!

  方庆历中,二府诸君子相继以党事去,公上书请理。小人怒,以他事中公,冀甘心焉。其知滁州,犹人主意也 。当是时,彼嫉公、怨公、思所以去公者,可谓不过余力矣。乃后人愚公,历数百年已矣。彼小人之声细,刊落井子粪壤,田夫野叟至不能举其姓字,而公之亭至以一树之微,犹宝惜而维持之,则又何也?然后知德业、文章所流者远,忌者能抑公之爵禄于生前,而不能夺公之名誉于身后。君子观于滁,而窃有人心世道之幸焉!树不足辨也,亭之胜大率如公时。

  公所作记,自书刻石不存。后四十有七年,元祜辛未,东坡复为书之,其石尚在,完好如初。亭左偏有桥,酿泉出其下,名曰蔚然。盖取公记中语,亦立石。予因记梅并及之,使后之人有考焉。

李良年

(1635—1694)清浙江秀水人,字武曾。诸生。与兄李绳远、弟李符并著诗名,时称三李。又与朱彝尊称朱李。诗初学唐人,持格律甚严。古文长于议论。曾举博学鸿儒科,罢归。有《秋锦山房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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