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与杭姬初逢便密约春日郊游踏青,小车跟随马匹驶过南屏山。东风回首,往事如烟,双鬓斑白,形销骨立,夜半船头灯下,形影相吊,回首往事,历历在目。
杭姬由于溺水而离开人世,到头来难以磨灭触景生情。残酒醒后,只见两岸落花缤纷,清明未至,垂柳如烟,一派萧瑟。
注释
定风波:又名“定风流”、“风波令”。计八体,有六十二字、六十三字、六十字者。此词用六十字体,双调,上片五句三平韵两仄韵,下片五句两平韵两仄韵。
偷香:即贾女偷香赠所欢韩寿事。《晋书·贾充传》叙韩寿与贾充女私通,“时西域有贡奇香,一著入则经月不歇,帝甚贵之,惟以赐充(贾充)及大司马陈骞。其女密盗以遗寿(韩寿)。充僚属与寿燕处,闻其芳馥,称之于充。自是充意知女与寿通”后“遂以女妻寿。”
囗:该字遗失。
踏青:春日郊游。
南屏:南屏山,在杭州西南,峰峦耸秀环立如屏。
重过(xǐng):指故地重游。
尘:道家以一世为一尘。尘,即尘世,人世。
参考资料:
马兴荣,刘乃昌,刘继才.全宋词 广选·新注·集评 4:辽宁人民出版社,1997.07:第768页
齐晓燕.古代怀人诗词三百首: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2014.09:第99页
赵慧文,徐育民.吴文英词新释辑评 (上册):中国书店,2007.1:374-376
这是一首悼亡词。所悼之人,一说是词人在杭州的姬妾,一说是其年轻时的恋人。
关于第一种说法,吴文英中年时客寓杭州,在一个春天乘马郊游,行至西陵路偶然遇见某贵家歌姬,由婢女传送书信,即与定情。此后,他们曾春江同宿,共游南屏,往来西陵、六桥,享受着爱情的幸福。他们这种爱情也注定是以悲剧收场的。最后一次分别,双方都预感到不幸阴影的跟随,别情甚是悲伤。待到吴文英重访六桥时,那位贵家歌姬已含恨死去。许多年后,词人也不能忘记这段情事,重到西湖总是痛心彻骨地伤悼。这首小令便是吴文英晚年在杭州的悼念之作。
关于第二种说法,有学者认为,作者在年轻时与一女子倾心相爱,但这种爱情似乎为封建礼法所不容,因此,他们的爱情只能以非公开的形式发展。
参考资料:
赵慧文,徐育民.吴文英词新释辑评 (上册):中国书店,2007.1:374-376
上海辞书出版社文学鉴赏辞典编纂中心.吴文英词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16.12:95-97
钱锡生.不器斋词学论稿:苏州大学出版社,2015.04:第12页
这首词上片写作者回首曾与杭姬发生的往事,表达了对杭姬的思念,下片写作者触景生情,怀念杭姬,表达了自己的悲伤孤寂之情。该词用典多而切,往昔与现实,抒情与写景,错综交替。今昔对比,结构曲折多变,但转折关系又是较清楚的。
上片“密约偷香囗踏青”二句,以逆笔追忆与杭姬初逢密约、郊游踏青的幸福生活。“偷香”一词,用贾充女偷香送给韩寿,并与之私通的典故,揭示了词人与所悼者之关系,“小车随马”暗用古诗“苏小小”“郎骑青骢马,妾乘油壁车”的典故,不仅进一步揭示二人之关系,而且表明二人情深意笃。南屏山在杭州西南,以峰峦耸秀环立如屏而得名,这是既点明所悼之人是杭姬而非苏姬,也与“踏青”呼应,暗示了游玩的地点及环境的幽美。吴词中多次在悼念时提到“南屏”,可见这是难于忘情之处。如《霜叶飞·重九》“记醉蹋南屏,彩扇咽,寒蝉倦梦,不知蛮素。”“回首东风消鬓影”三句,转笔写词人今日回杭之状,东风回首,往事如烟,双鬓斑白,形销骨立。“重省,十年心事夜船灯”勾出夜半船头灯下,词人形影相吊,回首往事,历历在目,怎不令人心潮起伏,凄恻难耐。“十年”句,四个名词组成,既写出往日两人相爱之时间,又写出今日思念的时间、地点,并渲染了晦暗凄凉的气围。在《莺啼序·残寒正欺病酒》一词中曾以诗笔勾出十年相爱的情况:“十载西湖,傍柳系马,趁娇尘软雾,溯江渐招人仙溪,锦儿偷寄幽素。倚银屏、春宽梦窄,断红湿、歌纨金缕。暝堤空,轻把斜阳,总还鸥鹭。”“重省”二字,将以往之事略而概之,而情感却重若千钧。
下片继续悼念杭姬。“离骨渐尘桥下水”此暗示杭姬死于非命——沉水而死。周岸登氏据此句及《齐天乐·白酒自酌有感》“饮白醪感少年事”等谓梦窗少年时曾恋一杭女,此女死于水。夏承焘氏认为杭姬死于二人分别之后。“到头难灭景中情”一句,写词人重返杭州,游西湖,至西泠,踏苏堤,登南屏,触景生情,处处似乎可见杭姬的音容笑貌。此在《莺啼序·残寒正欺病酒》词中曾记写过当时的艳遇,那时是“渔灯分影春江宿”,是“短楫桃根渡”,“招人仙溪”,而现在已是“离骨渐尘桥下水”,这怎不令词人发出“到头难灭景中情”的深深叹惋。“两岸落花残酒醒”继写今日之伤情。残酒醒后,只见两岸落花缤纷,此乃是炼风景人人事,以落花喻杭姬之死。正如《莺啼序·残寒正欺病酒》所言“事往花委,瘗玉埋香”一派伤感之情寓于落花缤纷的景物之中。最后结句“烟冷,人家垂柳未清明”,以清明未至,垂柳如烟,一派萧瑟的景物作结,将悼亡之情托出。“烟冷”之“冷”,不仅言自然气候,更揭示词人悼亡时内心的凄冷。
这首词炼字精美,意象绵密,含义深刻,情致缠绵,如:“小车随马过南屏”暗用苏小小的典故,将两人游玩的地点不仅勾出,还隐含了伉俪情深。“十年心事夜船灯”一句用四个名词,将今昔状况一笔勾出——昔日两人相爱的时间,今日所处的环境之冷寂,心情之凄然。又如“两岸落花残酒醒”一句,“落花”“残酒”本是二物,但着一“醒”字,是醒后看“落花”之景,想“落花”之情,此时“落花”已不单纯是景,是物,而具有了比的作用,于是将“到头难灭景中情”的悼亡之情自然揭示出来。这正如张炎所说:“字面亦词中之起眼处,不可不留意也。”
该词上片写词人回首曾与杭姬发生的往事,表达了对杭姬的思念;下片写他触景生情,怀念杭姬,表达了自己的悲伤孤寂之情。这首词用典多而切,其中往昔与现实、抒情与写景,错综交替。今昔对比,结构曲折多变,但转折关系又是较清楚的,颇具匠心,揭示出词人悼亡时内心的凄冷。
吴文英(约1200~1260),字君特,号梦窗,晚年又号觉翁,四明(今浙江宁波)人。原出翁姓,后出嗣吴氏。与贾似道友善。有《梦窗词集》一部,存词三百四十余首,分四卷本与一卷本。其词作数量丰沃,风格雅致,多酬答、伤时与忆悼之作,号“词中李商隐”。而后世品评却甚有争论。
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
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
东风有意揭帘栊,花欲窥人帘不卷。
桃花帘外开仍旧,帘中人比桃花瘦。
花解怜人花也愁,隔帘消息风吹透。
风透湘帘花满庭,庭前春色倍伤情。
闲苔院落门空掩,斜日栏杆人自凭。
凭栏人向东风泣,茜裙偷傍桃花立。
桃花桃叶乱纷纷,花绽新红叶凝碧。
雾裹烟封一万株,烘楼照壁红模糊。
天机烧破鸳鸯锦,春酣欲醒移珊枕。
侍女金盆进水来,香泉影蘸胭脂冷!
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泪。
若将人泪比桃花,泪自长流花自媚。
泪眼观花泪易干,泪干春尽花憔悴。
憔悴花遮憔悴人,花飞人倦易黄昏。
一声杜宇春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
洞庭西望楚江分,水尽南天不见云。
水落长沙秋色远,不知何处吊湘君。
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
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洛阳才子谪湘川,元礼同舟月下仙。
记得长安还欲笑,不知何处是西天。
洞庭湖西秋月辉,潇湘江北早鸿飞。
醉客满船歌白苎,不知霜露入秋衣。
帝子潇湘去不还,空馀秋草洞庭间。
淡扫明湖开玉镜,丹青画出是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