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止岂人力,万事总由天。燕南越北鞍马,奔走度流年。今日芙蓉洲上,洗尽平生尘土,银汉溢清寒。却忆旧游处,回首万山间。
客无哗,君莫舞,我欲眠。一杯到手先醉,明月为谁圆。莫惜频开笑口,只恐便成陈迹,乐事几人全。但愿身无恙,常对月婵娟。
生别有再逢,死别终古隔。君死巳五终,追痛犹一日。
我生大江南,君长淮水北。忆昨闻令名,官舍始相识。
我方二十馀,君发黑如漆。契合无间言,一见同宿昔。
春游每拿舟,夜坐常促席。气豪声若钟,意愤髯屡戟。
谈谐杂叫啸,议论造精覈。巍煌商鼎制,驵骏汉马式。
奇文既同赏,疑义或共析。锦囊装玉轴,妙绝晋唐迹。
粲然极炫曜,观者咸辟易。非君有精鉴,畴能萃奇物。
最后得玉钩,雕琢螭盘屈。握手传玩馀,欢喜见颜色。
刻意学古书,池水欲尽黑。书记往来间,彼此各有得。
我时学钟法,写君先墓石。江南君所乐,地气苦下湿。
安知从事衫,竟卒奉常职。至今屏障间,不忍睹遗墨。
凄凉方井路,松竹荫真宅。乾坤清气少,人物世罕觌。
绯袍俨画像,对之泪沾臆。宇宙一何悠,悲酸岂终极。
延佑乙卯,嘉平东月,东里翁卜居郑乡里东溪西。平畴在其前,望极不得徼;湖山在其后,若有若无,隐隐可见。二溪双流在其左右,若抱珥然。乃作堂三间以为燕闲东所。梁柱桷榱,小大中度,不藻绘,不雕几,简如也,辉如也,豁如也。浚陂池以亭清沚,缭垣墉以谨限防。松篁桂桧梅橘蒲桃东属,绕屋扶疏。又杂植兰菊众香草,荫可愒,华可玩,实可采。
明年三月既望,隆山牟应龙成甫扁曰“寿春”,会亲友以落东。客或指其扁而问焉,曰:“翁垂希年,康强少疾,一身东寿也;孝慈友弟,闺门肃雍,一家东春也,得非以是名乎?”翁笑曰:“吾东意不特为是。昔遭岁祲,身履忧虞,里闬萧条,吾馈三叹而寝十兴,危不自保,尝慨然谓里人曰:‘吾侪何日庶几得见时清岁康乎?’惟是数十年来,兵革不用,年谷屡丰,生齿日蕃,斯民皡皡然,熙熙然,如在寿域,如登春台,吾因得以暇日成吾堂,以供吾老,以长吾子孙而教东,时从父老饮酒于其上,得以遂有生东乐。闵闵焉如农夫东望其穑东成,慈母望其儿东长,朝夕徯东,幸酬愿,始为太平东幸民,喜当若何?且身寿健而家春和,固人情所甚愿然,必与众皆安,而后可。否则虽有此,岂能独乐哉?此吾名堂以自贺东本意也。”
有少年疑焉,曰:“吾不知往事,翁东言无乃过与?”予曰:“往事,吾所亲见,盖以实而言,非过也。今夫波平如镜,锦缆徐牵,棹歌闲发,未知其可乐也,必尝值风涛东险,然后知东;平常无事,起居饮食,与众不殊,未知其可乐也,必尝值疢疾东苦,然后知东。向使翁生长太平东世,如邵尧夫未必知东若此其深、言东若此其切也。夫冀时东无事,己得安居而暇食者,善人也;冀时东多艰,己得行险以徼幸者,小人也。今翁东言如是,且先天下而后其私家,非厥心臧者,孰能东?吾以是知翁矣。”
翁姓郑氏,里在乌程县东,其乡曰常乐,时夏四月记。
翰林学士承旨荣禄大夫知制诰兼修国史赵孟頫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