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四十年七月丁巳,余邀左世琅一青,张若兆应宿,同入北山,观乎双溪。一青之弟仲孚,与邀而疾作,不果来。一青又先返。余与应宿宿张太傅文端公墓舍,大雨溪涨,留之累日,盖龙溪水西北来,将入两崖之口,又受椒园之水,故其会曰双溪。松堤内绕,碧岩外交,势若重环。处于环中,以四望烟雨之所合散,树石之所拥露,其状万变。夜共一镫,凭几默听,众响皆入,人意萧然。
当文端遭遇仁皇帝,登为辅相,一旦退老,御书“双溪”以赐,归悬之于此楣,优游自适于此者数年乃薨,天下谓之盛事。而余以不肖,不堪世用,亟去,蚤匿于岩窭,从故人于风雨之夕,远思文端之风,邈不可及。而又未知余今者之所自得,与昔文端之所娱于山水间者,其尚有同乎耶,其无有同乎耶?
治生之道,莫尚乎勤。故邵子云:“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岁之计在于春,一生之计在于勤。”言虽近,而旨则远矣。
无如人之常情,恶劳而好逸,甘食媮衣,玩日愒岁。以之为农,则不能深耕而易耨;以之为工,则不能计日而效功;以之为商,则不能乘时而趋利;以之为士,则不能笃志而力行。徒然食息于天地之间,是一蠹耳!夫天地之化,日新则不敝,故户枢不蠹,流水不腐;诚不欲其常安也。人之心与力,何独不然?劳则思,逸则忘,物情也。
大禹之圣,且惜寸阴,陶侃之贤,且惜分阴,又况圣贤不若彼者乎?
唾麝融丹,研螺蘸碧,纱楞嫩日烘几。煮梦光阴,缠春心事,怕换阑残滋味。蔻年绮恨,多拨过、琵琶弦里。聊写崔徽小影,怜渠一丝魂寄。
雕台旧根半萎。剩毫端、玉温脂腻。且剪锦囊深贮,莫教憔悴。霎地斜阳近水,有若许、东风闹沉醉。好趁香浓,双鸳稳睡。
川后停波,屏翳送寒,摇荡澄江青雾。桥外数椽,藓蚀苔殷,映带柳塘花捂。燕子归来,知认否、当年谁主。无语。衔落蕊迎风,缭垣低度。
怊怅孤客凄清,听瑟瑟萧萧,夜窗声苦。梁市阮厨,烛掩香销,知他故人何处。他日相逢,难说尽、别离情绪。思汝。同听者、半宵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