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杯呼月,问神京何在,淮山隐隐。抚剑频看勋业事,惟有孤忠挺挺。宫阙腥膻,衣冠沦没,天地凭谁整。一枰棋坏,救时著数宜紧。
虽是幕府文书,玉关烽火,暂送平安信。满地干戈犹未戢,毕竟中原谁定。便欲凌空,飘然直上,拂拭山河影。倚风长啸,夜深霜露凄冷。
译文
举起酒杯,呼问明月,故都汴京如今在何处?月色朦胧,唯见淮山影影幢幢。我按剑频频相看,胸中激荡着建立功勋的豪情,然而空怀一腔抱负,徒有忠心耿耿。皇室宫殿充斥着腥膻之气,京城的衣冠文物也已荡然无存。中原失地,依靠谁去收复重整?国家大事犹如弈棋,棋成劣势,应付的策略招数更要小心谨慎。
虽然前方传来通报战事的文书,玉关的烽火不息,暂时说时局平静。满地战火烟尘尚未平息,沦陷的中原谁能平定?一想到此,我真想立刻驾雾腾云,上天驱除笼罩山河的阴影。我心中不平高呼长啸,夜色沉沉,寒风阵阵,霜重露冷。
注释
酹(lèi)江月:词牌名,即“念奴娇”。以苏轼《念奴娇·中秋》为正体,双调一百字,上下片各十句、四仄韵。
淮城:淮水边的城市,疑指寿州(今安徽寿县),汉代淮南王刘长、刘安父子曾在此建都,宋代属淮南西路。一说江苏淮安。
举杯呼月:语出唐李白《月下独酌四首·其一》:“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呼,问。
神京:指北宋故都汴京。
淮山:指八公山,位于寿山附近。相传淮南王刘安与八公同登此山,埋金于地,白日升天成仙。
隐隐:朦胧凄迷的样子。
抚剑:按剑。
孤忠:忠心耿耿却得不到支持。挺挺:正直的样子。
宫阙腥膻(shān):指汴京陷落敌手,一片污秽。宫阙,古时帝王所居宫门有双阙,故称宫殿为宫阙,此指汴京皇宫。腥膻,秽恶的气味,亦特指羊身上的恶味。金人为游牧民族,食羊,故云。
衣冠沦没:指故国衣冠文物荡然无存。衣冠,古代士以上的人戴冠,衣冠连称,谓士以上的服装。后引申指世族、士绅,也用来象征文明传统。
天地:代表国家。
凭:依靠。
一枰(píng)棋坏:喻指战争失利,中原沦陷。枰,原指棋盘,此以棋局喻时局。
著(zhāo)数:一作“着数”,下棋落子的路数。
宜紧:慎重考虑。
幕府文书:指前方军事长官所发出的公文。幕府,将帅在外的营帐。
玉关烽火:代指前线的战报。玉关,即玉门关,古关名,在今甘肃敦煌西北,汉唐时曾为边关,故多代指边关前线。烽火,古代边塞设烽火台来传递信号,白天放烟(称烽),夜间放火(称燧),合称烽燧。如边境无事,每日初夜亦放烟传信,称作“平安火”,此指后者。
戢(jí):收藏,引申为止息。这句是说战争还没结束。
毕竟:到底。
“拂拭”句:借到月中拂拭山河影指整顿中原山河。山河影,月中阴影。宋何薳《春渚纪闻》七《辨月中影》:“王荆公言:‘月中仿佛有物,乃山河影也。’”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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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酹江月》即《念奴娇》,音节高亢满怀激情,适宜抒写豪迈悲壮和惆怅的感情。
围绕重整河山的政治抱负,开篇三个问句,落笔不凡。作者举杯高声问高悬的明月,“神京何在?”问月的举动本身已充分表现了作者无人倾诉的压抑的心情,神京指北宋故都汴京,自徽、钦被俘死在异域之后,多年来和战纷纭,至今仍是故土久违。在高问“神京何在”这种高亢激昂的句子之后接上“淮山隐隐”,凄凉迷惘之情,深寓于凄迷之景。“抚剑频看勋业事,惟有隐忠挺挺”。用“频看”与“惟有”突出问题的严重性及作者的急迫心情。词的第一小段就表现出了语气急促和词意的起伏跌宕,自汴京失守后中原故土衣冠文物荡然无存,面对占领者肆意抢夺与残暴行经,作者悲愤填膺,发出大义凛然的一声高问:“天地凭谁整?”此句一出,词的意境升高,作者的这个“谁”,是包括自己在内的千千万万爱国志士。作者清醒地认识到时局败坏,危机四伏,大有一发而不可收拾之势。所以,他大声疾呼:“一枰棋坏,救时著数宜紧。”将岌岌可危的时局比作形势不妙的棋局。人们知道,棋局不好,必须出“手筋”,出“胜负手”,丝毫不容懈怠。这一比喻极为鲜明逼真生动,是对当朝者苟且偷安,醉生梦死的当头斥责。
词的上片用“问神京何在?”“天地凭谁整?”将政治形势与面临的任务摆出,并以救棋局为例生动地说明应采取补救措施。下片则针对现状中存在的问题,发出第三问:“毕竟中原谁定?”同时,表明自己的态度与痛苦、愁闷之情。“幕府文书”,指前方军事长官所发出的公文:“玉关烽火”,代指前线军中的消息。现在虽都“暂送平安信”,前方暂告平安无事,但战乱未停,占事未休,蒙古人正在窥伺江南,这种平静安宁只是一种假象,是火山爆发前的安宁。然而,当朝权贵不理睬收复失地的主张,不招用抗战人才,却在压抑民气,因此,作者在“满地干戈犹未戢”之后发出“毕竟中原谁定”之问,其声颇带悲凉气氛,表现了一个爱国者为国家生死存亡的忧愁,同时,也暗含自己不可推卸的责任感。表面上,“毕竟中原谁定”一句与上片的“天地凭谁整”文义略同,但这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在“天地凭谁整”基础上的词意递进,同时加深思想感情。“便欲凌空,飘然直上,拂拭山河影”。这里作者借拂拭月亮表现澄清中原和重整河山的强烈愿望。“倚风长啸,夜深霜露凄冷”为最后两句,改换角度,表现作者愤激满胸的情怀。尽管作者幻想“飘然直上”,去扫除黑暗,但无法摆脱污浊可憎的现实的约束。由于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不可调和,不禁使人抑郁难耐,迸发的感情受到压抑,于是“倚风长啸”,倾吐悲愤怨气。“夜深霜露凄紧”则透露出严酷的时代氛围。结尾仍是扣人心弦发人深省的。
这首词以词格来写政事,以设问句提出问题,以比喻句阐明问题,文字朴素,不崇雕琢,但却简洁明快,气韵豪迈飘逸。词的写作,作者不采用大起大落的笔势,而是以回旋往复的曲调来表现抑扬相错的情感,节奏舒缓却意味隽永。
参考资料:
夏承焘,唐圭璋,缪钺,叶嘉莹等撰写. 宋词鉴赏辞典 5[M]. 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2017:1923-1925.
王步高主编. 爱国诗词鉴赏辞典[M]. 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 1992:505-507.
这首词的具体创作时间不详。考《全宋词》将张绍文词编在朱埴之后,朱埴乃宝祐四年(1256)第一甲第十六人,则此时距宋室南渡已有百年。端平元年(1234)蒙古灭金后,矛头转向南宋。淮水是当时对峙的前线,作者在淮水边的城市目睹南宋朝廷文恬武嬉,在积弱中坐销岁月,遥想久未收复的中原,不禁感慨系之,写下了这首词。
参考资料:
夏承焘,唐圭璋,缪钺,叶嘉莹等撰写. 宋词鉴赏辞典 5[M]. 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2017:1923-1925.
王步高主编. 爱国诗词鉴赏辞典[M]. 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 1992:505-507.
《酹江月·淮城感兴》是南宋词人张绍文创作的一首词。作者来到淮河岸边的一座小城,登高北望,痛感故都沦没,中原未复,不禁悲愤满怀。他认为虽然边关暂时平静无事,但战争并未结束,失地尚待收复,对南宋朝廷苟且偷安感到不满,又对自己壮志难展感到不平。全词以设问句提出问题,以生动的比喻阐明问题,以回旋往复的曲调表达感情,词意扬抑交替,加强了艺术感染力。
园有桃,其实之肴。心之忧矣,我歌且谣。不知我者,谓我士也骄。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盖亦勿思!
园有棘,其实之食。心之忧矣,聊以行国。不知我者,谓我士也罔极。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盖亦勿思!
弃故乡,离室宅,远从军旅万里客。
披荆棘,求阡陌,侧足独窘步,路局笮。
虎豹嗥动,鸡惊禽失,群鸣相索。
登南山,奈何蹈盘石,树木丛生郁差错。
寝蒿草,荫松柏,涕泣雨面沾枕席。
伴旅单,稍稍日零落。
惆怅窃自怜,相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