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郡苏轼子瞻之乳母任氏,名采莲,眉之眉山人。父遂,母李氏。事先夫人三十有五年,工巧勤俭,至老不衰。乳亡姊八娘与轼,养视轼之子迈、迨、过,皆有恩劳。从轼官于杭、密、徐、湖,谪于黄。元丰三年八月壬寅,卒于黄之临皋亭,享年七十有二。十月壬午,葬于黄之东阜黄冈县之北。铭曰:生有以养之,不必其子也。死有以葬之,不必其里也。我祭其从与享之,其魂气无不之也。

道人自嫌三世将,弃家十年今始壮。
玉骨犹含富贵余,漆瞳已照人天上。
去年相见古长干,众中矫矫如翔鸾。
今年过我江西寺,病瘦已作霜松寒。
朱颜不办供岁月,风中蒿火汤中雪。
如问君家面黄翁,乞得摩尼照生灭。
莫学王郎与支遁,臂鹰走马怜神骏。
还君图画君自收,不如木人骑土牛。

  右轼启。轼闻古者至治之世,天子推恩,以收天下之望;有司执法,以绳天下之偷。盖不推恩则无所兼容,不执法则有所侥幸。有司推恩而求名,则侵君之权;天子执法而责实,则失民之望。为君者常病于察,为臣者又失之宽。古之明天子,信其臣而不惑于多言,故有司执法而无所忌。古之良有司,忧其君而不恤于私计,故天下归怨而不敢辞。况欲选材而置官,是将教民而图任。唯所利国,岂容树恩。今圣上推不忍之心,使贤愚皆遂其所欲;而大臣用至明之法,使工拙不至于相淆。向者哀怜老儒,故为特奏之令;悯恻连坐,又开别试之涂。此天下所以咏歌至仁,鼓无盛德。君臣之体,夫岂同条。伏惟舍人执事,为时求材,忧国忘己。所图甚远,将深计于安危;自信至明,曾不牵于毁誉。变苟且依违之俗,去浮伪嚣哗之文。罢黜俗儒,动以千计;讲通经术,得者九人。顾兹小才,偶在殊选。惟天子推恩如此之厚,惟大臣执法如此之坚。将天下实被其休功,岂一夫独遂其私愿。感荷激切,不能自胜。

岁晚相与馈问为馈岁酒食相邀呼为别岁至除夜达旦不眠为守岁蜀之风俗如是余官于岐下岁暮思归而不可得故为此三诗以寄子由

馈岁
农功各已收,岁事得相佐。
为欢恐无及,假物不论货。
山川随出产,贫富称小大。
置盘巨鲤横,发笼双兔卧。
富人事华靡,彩绣光翻座。
贫者愧不能,微挚出舂磨。
官居故人少,里巷佳节过。
亦欲举乡风,独唱无人和。

别岁
故人适千里,临别尚迟迟。
人行犹可复,岁行那可追!
问岁安所之?远在天一涯。
已逐东流水,赴海归无时。
东邻酒初熟,西舍豕亦肥。
且为一日欢,慰此穷年悲。
勿嗟旧岁别,行与新岁辞。
去去勿回顾,还君老与衰。

守岁
欲知垂尽岁,有似赴壑蛇。
修鳞半已没,去意谁能遮?
况欲系其尾,虽勤知奈何!
儿童强不睡,相守夜讙哗。
晨鸡且勿唱,更鼓畏添挝。
坐久灯烬落,起看北斗斜。
明年岂无年?心事恐蹉跎。
努力尽今夕,少年犹可夸。

琥珀装腰佩,龙香入领巾。只应飞燕是前身。共看剥葱纤手、舞凝神。
柳絮风前转,梅花雪里春。鸳鸯翡翠两争新。但得周郎一顾、胜珠珍。

群飞来去噪行人,得食无忧便可驯。
江上饥乌无足怪,野鹰何事亦频频。

人中五日,知织女之暂来;海上三年,喜花枝之未老。事协紫衔之梦,欢倾白发之儿。好人相逢,一杯径醉。伏以某人女郎,苍梧仙裔,南海贡余。怜谢端之早孤,潜炊相助;叹张镐之没兴,遇酒辄欢。采杨梅而朝飞,擘青莲而暮返。长新玉女之年貌,未厌金膏之扫除。万里乘桴,已慕仲尼而航海;五丝绣凤,将从老子以俱仙。东坡居士,罇俎千峰,笙簧万籁。聊设三山之汤饼,共倾九醖之仙醪。寻香而未,苒天风之引步;此兴不浅,烔江月之升楼。

罗浮山下已三春,松笋穿阶昼掩门。
太白犹逃水仙洞,紫箫来问玉华君。
天容水色聊同夜,发泽肤光自鉴人。
万户春风为子寿,坐看沧海起扬尘。

北渚集群鹭,新年何所之。尽归乔木寺,分占结巢枝。

生物会有役,谋身各及时。何当禁毕弋,看引雪衣儿。

  轼自假守彭城,即欲为一书以问左右,久苦多事,竟为足下所先,惭悚不可言也。来书称道过当,皆非无状所能仿佛。自少小为学,不过以记诵篆刻追世俗之好,真所谓浅见寡闻者也。年大以来,虽所谓寡浅者,亦复废忘,至于吏道法令民事簿书期会,尤非所长,素又不喜从事于此,以不喜之心,强其所不长,其荒唐缪悠可知也。而彭城自汉以来,号为重地,朝廷过采其虚名,不知其实无有也,而轻以畀之。自到郡以来,夏旱秋潦,继之以横流之灾,札瘥之余,百役毛起,公私骚然未已也。计其不治之声,闻于左右者多矣。仁人君子,不指其过,教其所不迨,而更誉之,何也?孔子曰:“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自今与足下往来相闻,知不徒为好而已,当有以告我者,不胜大愿。适会夫役起,无顷刻闲暇,书不能尽意,惟深察之。

昔日朱公子,雄豪不可追。
今来游故国,大冢屈称儿。
平日轻公相,千金弃若遗。
梁人不好事,名字寄当时。
鲁史盗齐豹,求名谁复知。
慎无怨世俗,犹不遭仲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