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白敏中尹成都,始疏环街大渠。其余小渠,本起无所考,枝分根连,同赴大渠。岁久,遂懈而壅。
大观丁亥冬,益之先人镇蜀,城中积水满道。戊子春,始讲沟洫之政,居人欣然具畚锸待其行。俗子之无识者谤于里:“只论开浚,积泥通逵,可若何?”先人闻之,不为衰止。既污泥出渠,农氓争取以粪田,道无著留。至秋雨连日,民不告病,士夫交口称叹,多向之议而谤者也。
后三十年,益忝世官,以春末视事。夏暴雨,城中渠湮,无所钟泄。城外堤防亦久废,江水夜泛西门,入城中。两水合,汹涌成涛濑,居人趋高阜地。又春夏之交大疫,居人多死,众谓污秽熏蒸之咎。嗣岁春首,修戊子之令,邦人知畴昔便利,无异辞。且补筑大西门外堤,引江水入城,而作三斗门以节之。旧有汙池,积水日深大,行人不戒,误蹈犯,岁有死者。凿此池,挹池之盈,以汇入大渠,筑短垣以护池岸,兹患遂弭。是岁,疫疠不作,夏秋雨过,道无涂潦,邦人滋喜。
通达沟渎,毋有障塞,此长民之所当务也。邑之有沟渠,犹人之有脉络也,一缕不通,举体皆病。按图而治之,则纤毫无敢郁滞者矣。益刊图以示后之君子,如有志于民意,诚欲令信,于斯图也,将有考焉。
片片红梅落,纤纤绿草生。
无端夜来雨,又碍出门行。
春阴易成雨,客病不禁寒。
又与梅花别,无因一倚栏。
胸怀阮步兵,诗句谢宣城。
今夕俱参透,焚香听雨声。
疏点空阶雨,长明古殿灯。
庐山岑寂夜,我是定中僧。
罗州山中多孔雀,群飞者数十为偶。雌者尾短无金翠。雄者生三年有小尾,五年成大尾,方春而生,三四月后复雕,与花萼相荣衰;然自喜其尾而甚妒。凡欲山栖,必先择有置尾之地,然后止焉。南人生捕者,候甚雨往禽之,尾沾而重,不能高翔;人至,且爱其尾,恐所伤,不复翔也。
禹之所治大水七,岷山导江,其一也。江出荆州,合沅湘,合汉沔,以输之海。其为汪洋诞漫,蛟龙水物之所凭,风涛晦冥之变怪,壮哉!是为勇者之观也。
吾兄晦叔,为人慷慨,喜义勇,而有大志,能读前史,识其盛衰之迹。听其言,豁如也。困于位卑,无所用以老,然其胸中亦已壮矣。夫壮者之乐,非登崇高之邱,临万里之流,不足以为适。
今吾兄家荆州,临大江,舍汪洋诞漫壮哉勇者之所观,而方规地为池,方不数丈,治亭其上,反以为乐,何哉?盖其击壶而歌,解衣而饮,陶乎不以汪洋为大,不以方丈为局,则其心岂不浩然哉!
夫视富贵而不动,处卑困而浩然其心者,真勇者也。然则水波之涟漪,游鱼之上下,其为适也,与夫庄周所谓惠施游于濠梁之乐,何以异! 乌用蛟龙变怪之为壮哉! 故名其亭曰“游鲦亭”。景祐五年四月二日,舟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