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在州南六十步,州院在焉,宣和三年工曹陈槖建。

  青青堂,在厅右,以其前植竹,取《淇澳》之语而名。石公孺记云:昔之言好竹者,莫先王子猷。子猷所至必种竹,曰“何可一日无此君耶?”又闻人有佳竹,直造其庭,不见主人而去,是真好竹者。予谓子猷风流雅尚,固足以超绝一时,然知竹之为美,而不知其所以为美者,果真好竹也哉?夫人之所好,非特为耳目之玩而已,犹将有所考焉,故《淇澳》之咏,自“猗猗”至于“青青”,自“青青”至于“如箦”,则积德为愈成,任事为愈重,卫武公之德如是也。使子猷知所以美而考德焉,则功业所建亦大矣。会稽陈德应,司台之工曹,事厅之西为小堂,无他嗜好,唯植竹数百竿,青青然向成矣,因命之曰青青堂。盖德应虚缘以应物,薰然而致和,直节凛凛,有昂霄拂云之势,真知爱竹者,高标凌厉,久而不渝,其亦有意乎武公之功业哉!故予朝夕从之游,相与彷徨不能去也。然德应尝假黄岩、临海令,遗爱户有之。曹事礼微,小大之狱必以情,台人德之甚,饮食起居必为之祷,惟恐其去也。后之人息于斯者,犹将封植此竹,遂赋《甘棠》焉,其亦何远之有?

便恐东皇促驾回,小轩无事且衔杯。
不知何处桃花落,一片飞从屋角来。

  东安一士人善画,作鼠一轴,献之邑令。令鼠不知爱,漫悬于壁。旦而过之,轴必坠地,屡悬屡坠。令怪之,黎明物色,轴在地而猫蹲其旁。逮举轴,则踉跄逐之。以试群猫,莫不然者。于是始知其画为逼真。

闻有山岩即去寻,亦跻云外入松阴。
虽然未是洞中境,且异人间名利心。

  宋徽宗闻米元章有字学。一旦,于瑶林殿设纸砚笔墨,召米书之。上映帘观看,令梁守道相伴,赐酒果。米乃反系袍袖,升高就上,跳跃便捷,落笔如云,龙蛇飞动。闻上在帘下,回顾抗声曰:“奇绝,陛下!”上大喜,尽以砚纸之属赐之。寻除书学博士。

  包孝肃公家训云:“后世子孙仕宦,有犯脏滥者,不得放归本家,亡殁之后,不得葬于大茔之中。不从吾志,非吾子孙。”共三十七字,其下押字又云:“仰珙刊石,竖于堂屋东壁,以诏后世。”又十四字。珙者,孝肃之子也。

残村时有两三家,缭绕清脂路更赊。
客里不知春去尽,满山风雨落桐花。

昨夜清霜冷絮裯,纷纷红叶满阶头。
园林尽扫西风去,惟有黄花不负秋。

  岁戊寅夏四月己亥,弋阳方畴、广汉张栻弋饯东平刘芮于永之东山。久雨新霁,天朗气清,步上绝顶,山色如洗。相与置酒于僧寺之西轩,俯仰庭户,喟然而叹,曰:“噫嘻!此前相范公忠宣之故居也!”坐客皆悚然,起而问之。

  零陵张公饰曰:“公居此时,某始年十三四。某之先人辱为公客,故某亦得侍公。公时已苦目疾,手执寸许玉,用以摩按。某未之识也,则亟视之。旁有小儿诳曰: ‘此石也。’公愕然曰:‘非也,此之谓玉。’呜呼!公存诚,至于不欺孺子,则公之气象可想见矣。”坐客皆咨嗟。

  公饰又曰:“公居此西偏,为屋仅三十楹,盖与寺僧邻也。诸孙皆尚幼,它日与寺僧戏,僧愚无知,至相诟骂,直行过公前,语微及公。公漠然,若不闻见者。明日,僧大悔,惭跼蹐,诣求谢,亦卒无一言,待之如初。永之士间有得进见公者,公循循亲加训诱。一日坐定,有率尔而问曰:‘范某于相公为何亲?’盖斥文正公之名。时二子正平、正思侍旁,悚汗恐惧。公蹙额,久而曰:‘先公也。’言者大恐。已而,复以温词慰其心,后亦与相见不绝。公之度量,虽曰天与,其亦学以成之欤?”

  于是,坐客相与言,曰:“江山如昔,公不可得而复见矣。而有如公饰者,尚及见。所记之详如此,岂易得哉?而斯轩也,经兵火煨烬之余,屹然独存;吾曹晚生,亦与闻公之言行,又岂偶然哉!”

  抑尝记:栻庚午岁来永时,寺僧有法贤者,年八十余矣,为栻言:“范丞相居此,某时为沙弥,每见公遇朔望,必陈所赐书及赐物,列于堂上,率家人子弟再拜,伏阅。”呜呼!公之不忘君父至此。所谓“在庙堂之上,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文正公之心,公得之矣!

  有猎于山者,射雄雉而置雌雉,或扣其故,曰:“置雌者留以招雄也,射雌则雄者飏,并获则绝矣。”数月后,雌果招一雄雉来,猎者又射之。如是数年,获雄雉无数。一日雌雉随猎者归家,以首触庭前香案而死。后其家人死相继,又为讼累而荡其产,未几,猎者亦死,竟绝后。或曰:“人莫不爱其伉俪,鸟亦然耶。”猎者之计虽狡,而雉鸟之报更惨矣。